七月的滨海,热浪一波接一波。
黎政从地铁站一出来,全身毛孔大开,还没走到舒乔家,灌下的一瓶矿泉水出来半瓶汗。
拿着门禁卡直接进入小区,舒乔还给了他备用钥匙,她懒得出来给他开门。
一进门,姐弟俩正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舒扬低着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一个外人,也不知道该不该问,站了一会儿,看舒扬可怜兮兮的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
“哥!”舒扬叫他一声,豆大的眼泪从镜片后流出来,委屈到极点。
“你哭什么!”舒乔声音不大,震慑力极强,“我问你,总共被敲诈多少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和你妈说?”
舒扬摘下眼镜,擦了把眼泪,“姐,我求求你,别告诉我妈,她要知道我这么窝囊,会打死我!”
黎政嘴角一抽,舒扬这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给窝囊组上大分。
舒乔瞪黎政一眼,对舒扬道:“你们约在什么地方给钱,带我们去,今天这事儿必须解决。”
她拉着舒扬往门口走,回头见黎政还站在原地,喊道:“你快点跟上!”
黎政一愣,指着自己,“这个我们还包括我?”
“当然,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先顶顶,我会报警。”舒乔表情严肃,“最好还是别打架,关键是录视频取证,该给钱给钱,避免人员伤亡。但不排除对方先动手,到时候只能委屈你。”
黎政:“……”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听她一本正经的讲述作战计划,莫名好笑。
他走上前,小声问她:“你学过跆拳道散打还是什么的,这么勇!”
“我不会打架,也没打过架。”她顿了顿,“但我跑的挺快。”
“哥,我跑的比我姐还快,你不用担心我们!”舒扬吸了吸鼻涕。
谁特么担心,这对姐弟有毒!
三人顶着大太阳到了舒扬说的小巷子,果然有一大一小两个黄毛在无聊的抽烟等着。
“哎哟喝,今天还敢带人来,男女护法啊,不好使!”小黄毛扔掉烟头,狠踩一脚。
大黄毛见到舒乔,油光满面的脸上两眼放光,烟都顾不上抽,抬手抿了抿发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美女,辣个,幸会!”
舒乔冷冷的睨大黄毛一眼,“就是你们敲诈舒扬的钱?”
“怎么能用敲诈呢,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借弟弟的钱花花。”大黄毛的眼睛一直粘在舒乔脸上,越看她越觉得这妞靓爆。
“既然是借,有借条吗?”舒乔不依不饶,“没有借条就是勒索敲诈。”
小黄毛不耐烦,今天饭还没吃呢,他扬手作势要打舒扬,“少他么废话,不想缺胳膊断腿的就快给钱。”
舒扬最怕小黄毛,吓得往舒乔怀里缩。
“我说,哥们儿,”黎政上前一步挡住姐弟俩,“咱有话好好说,帮个忙,别管我弟要钱了行不,他虽然有钱,但也经不住你们这么个要法,心理都快出问题了。”
大小黄毛对视一眼,大黄毛上下打量几眼黎政,见他长的不赖,猜他可能是美女的男朋友,存心想羞辱他一番,“成啊,只要你跪下,叫我声爷爷,钱不钱的就算了。”
“黎政。”
“哥。”
舒乔和舒扬同时开口,担心的看着他。
“你说话算话?”黎政问大黄毛。
大黄毛拍拍胸脯,“那是自然。”
小黄毛站在一边,点燃一根烟,一脸坏笑的准备看好戏。
黎政正想上前,舒乔一把抱住他,抿着唇摇头,眼神尽是担忧,她小声道:“不要,黎政。”
他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放心。”。
她还是不肯撒手,他只好握着她的胳膊稍微用力分开,叮嘱:“你和舒扬往后站。”
黎政状似随意的走上前打量大黄毛几眼,突然脸色一变,绕到大黄毛身后,反手一个肘击,紧接着飞起一脚踢向大黄毛腿折子,迫使他跪在舒扬面前。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快准狠的把另外三人看懵。
“叫爷爷。”黎政站在大黄毛身后,喝道。
大黄毛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吐出一口唾沫:“你找死!”说着就要站起来反击。
还没等他站起来,黎政一记重拳招呼在他脊梁,大黄毛趔趄一下趴在地上,黎政抬起脚踩在他头上,“谁找死?”
“小猴,你死哪去了?”大黄毛叫道。
“哥,我妈叫我回家。”
小黄毛见黎政是个狠人,跟大黄毛说了声再见,脚底抹油开溜。
大黄毛:“……”
黎政见小黄毛走了,收回脚,扶起大黄毛,拍拍他身上的土,“兄弟,对不住,借一步说话。”
大黄毛诧异的看着黎政,乖乖跟他往前走几步。
“你说你,抢谁的钱不好,偏抢舒扬的钱。”黎政拍拍大黄毛的肩,“你知道他爸干什么的吗?律师,还不是一般的律师,开私人律所的那种。刚才你勒索钱的场景已经被他姐拍下来,这要是让他爸知道,你要么进去蹲着要么下去躺着。”
大黄毛惊恐的看着黎政,不知道现在跪下来给舒扬道歉还来不来的及。
“走个正道吧,兄弟。我回去跟他姐说说,这事儿就这样吧。”
大黄毛点头如捣蒜。
“记住,有钱就还给舒扬。”
“我…我一定会还的。”
黎政手一挥,“滚吧。”
大黄毛一走,舒乔和舒扬同时跑过来,舒扬用力抱住黎政,“你真是我亲哥。”
舒乔望着黎政,声音微微含着怨气,“这么能打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方才真是心脏都要跳出来,既怕他下跪又怕他受伤。
“你不懂,凡是大侠,皆深藏不露,那种开打之前,报上一连串名号顺便说自己厉害的都是虾兵蟹将。”
“是是是,黎大侠,快走吧,热死了。”
回去的路上,舒扬对黎政崇拜的五体投地,“哥,刚才你那两下子太帅了,教教我呗。”
黎政甩甩手,低低嘶一声。
恰好被舒乔听见,问他,“你手怎么了,受伤了?刚才也没见黄毛打你。”
“根据牛顿第三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有多疼我就有多疼,只不过人身上不同的部位对疼的承受度不同。”
舒乔趁机教育舒扬,“所以啊,你不要学打架。”
“好的,姐。以后打架就叫我哥来。”
黎政:“……”
回到家,黎政赶紧给舒扬上课,今天学数学,任务主要是看舒扬做题,学数学能有什么好方法,题海战术。
“咚咚”,舒乔敲门,“黎政,你出来一下。”
黎政闻言放下书,叮嘱舒扬快点做题,起身跟舒乔出来。
“什么事?”他问。
“把手伸出来,疼的那只手。”
黎政莫名其妙,还是把手伸出来,“干什么?”
舒乔从口袋掏出一管药,挤在指尖,没有任何迟疑的轻轻按压到他手背上,慢慢涂抹开,他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甲剪的短而齐,温度适中,乳白色的药膏抹匀后散发出晶莹的亮泽。
她抬起头,目光与他交汇,眉眼缱绻:“今天谢谢你。”
他无声点头,心想她终于擦完药,她带着薄茧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来来回回,好险没让他手僵硬到抽筋。
“鉴于你手疼,今天我来炒菜。”她自信满满。
黎政发誓不想打击她,但忍不住道:“你是想谢我呢……还是泻我呢?”
她茫然的望着他,听不出两个xie字有什么不同。
“还是我来烧饭,今天就一个菜,大杂烩,想吃什么只管往锅里扔。”
“哥,我题做完了。”舒扬大声叫道。
他偏头回应,“来了。”
在他转头之际,舒乔愕然发现,黎政耳根红的滴血,她下意识伸手摸他耳朵,触手滚烫,“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手移到他额头,温凉。
黎政轻轻拂开她的手,“我没事,先上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