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祖父被判谋逆,全家上下都被押入天牢,审讯将近三月,最后定罪。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叶秋云小小的心头笼罩了乌云,每每睡觉,他都从梦中惊醒。
害怕他早就是刑场上的刀下鬼。
他的腿,就是张玉珩叫人打断的。
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他没能得到好的医治,哪怕现在接上了,也不能再习武,不能再像父亲一样,祖父一样,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公主抱来。”
张玉珩一声令下,仆人赶紧去抢,杏薇第一个冲了上来,挡在面前:“小世子,这可是公主!”
“公主怎么了?我娘可是长公主!”小胖墩抬手,仆人立刻有眼色地把杏薇用力推倒。
眼看着那只手要来抓走小胖崽,叶秋云慌忙退后,可他终归是五岁的小孩,哪里是强壮大人的对手?
叶秋云踹翻在地,可他还是把妹妹护在怀里好好的。
看到小哥哥的眼眶红红,白嫩的胳膊上都擦出深深了血痕,小胖崽握紧拳头,忽地大哭起来。
“呜啊啊!呜啊啊!”
【呜呜呜!
有人欺负崽崽啦!
父父!娘亲!
有人欺负崽崽!】
心声被离得最近的叶知瑶听见,她脸色骤变,豁然站起,飞也似地赶到了现场,看到的便是令她肝胆剧颤的一幕。
那个小小的女宝被张玉珩高高举起,看起来像是要重重摔下去。
叶秋云则是被两个仆人按着跪在地上,身上都是挣扎的血迹:“住手!”
“呜啊啊!呜呜呜!”
【这谁呀!要谋杀崽崽啊!】
小婴儿哭得撕心裂肺。
张玉珩还格外嚣张地大笑。
“放肆!张玉珩你给本宫把公主放下来!”
一声暴喝从身后响起,张玉珩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松,襁褓就要掉下去。
叶秋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仆人,飞扑上去给小宝宝做了肉垫。
好在小胖崽并不重,没有砸伤他。
他赶紧回身抱住她,见她毫发无伤,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看自己,他顿时傻笑起来。
“妹妹没事就好。”
叶知瑶从外甥手里接过女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遍,才彻底放下心来,她不敢再让别人抱她,紧紧地护着女儿。
“昌平候世子,意图戕害公主,其心可诛!
来人,把这两个刁奴杖毙!
将小世子押到养心殿,本宫要亲自找皇帝为公主讨个公道。”
“你不过是舅舅的一个小老婆?竟然也敢抓本世子?放开我!放开我!”
熊孩子这个时候都没认识到错误,还在嘴硬。
叶知瑶可不惯着他,叫两个太监把他捆了个结实,押着他一路杀进了养心殿。
这个时候的养心殿里,不止皇帝在,还有长公主萧茗音,她见到儿子被五花大绑地押进来,怒意勃发:“叶贵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知瑶给皇帝行礼,眼泪滚落下来:“皇上,张玉珩意图戕害公主,差点要了我女的性命,要不是我到的及时,恐怕您就见不到小月亮了!”
萧永乾的心咯噔一下,连忙把女儿抱过来,见她的眼睛红红,显然是哭过,心疼得不行。
“皇兄,这怎么可能呢?
玉珩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断断做不出这么歹毒的事情。
更何况,小孩子之间玩闹也是有的,恐怕是叶贵妃护女心切,太紧张了。”
长公主的话听得人气愤,杏薇把当时的情形叙述了出来:
“小世子一来,就逼着叶公子给他跪下,还从他怀里抢走小公主。
贵妃娘娘到的时候,世子爷正高高举着公主要往地上扔,景仁宫的宫女太监们都瞧见了,数十双眼睛,瞧得真真的。”
景仁宫的下人们齐齐称是:“是啊没错!他确确实实要扔公主啊!”
萧永乾怒不可遏,扔出一杯滚烫的茶,泼了出去,泼到了张玉珩的身上,后者立时发出惨叫声:“娘亲!救我!娘亲!”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都是景仁宫的奴才,自然是她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长公主心疼儿子,“可怜我儿子被捆成这样,他可是你的外甥!”
叶秋云跪下说:
“世子说他爹尚公主,他也要尚公主。
陛下有意要让公主当皇太女,那公主就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也是他配肖想的?
莫不是他有不臣之心,想要娶了公主,取而代之,让这天下改姓张不成?”
长公主眼皮一跳,面色大变。
叶秋云重重磕头,道:“皇上,请陛下严惩不贷,断了此等投机取巧之人的念想,以正皇室之威严。”
如果说贵妃娘娘和杏薇等满宫宫人的话,让萧永乾生气,那么叶秋云的话,才是真正的诛心,说到了皇帝最痛恨的地方。
长公主慌忙跪了下来,惶恐地说:“臣妹从未如此想过啊!陛下明鉴!”
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叶秋云这家伙才五岁,怎么张口就来!
萧永乾定定地看了眼叶家小子:
“你说得不错,这是朕的江山,朕的女儿,这天底下任何男人都配不上她,谁要敢肖想尚公主,谋夺皇位,那就以此为鉴!”
“来人,拟旨,革除驸马的昌平候爵位,连降三级,让他滚去梁城戍守边疆。
长公主教子不善,罚俸三年,长乐郡封地收回,剥夺张玉珩的昌平候世子之位,母女两个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外出。
张玉珩害公主受惊,廷杖三十,即刻行刑。”
太监们立刻把张玉珩拖了出去。
廷杖三十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就要去掉半条命。
对他这种小孩来讲,就是要打残废了。
一想到儿子要终生残疾,长公主噗通一下就给皇帝跪下了,可是萧永乾却丝毫不动容。
只要一想到他女儿差点被她儿子害死,他就抑制不住想要杀人。
如今的惩罚,是他不想让女儿造下杀戮才从轻发落的。
“如果你再求情,你也跟儿子一样。”
长公主失魂落魄地被架走,亲眼看着儿子被廷杖,心如刀绞。
萧永乾怕闺女受了惊吓,晚上跟叶知瑶睡在同一张大床上,把小崽崽护在中间,三个人一起睡。
第二天,萧璟月让糖糖去打听打听张玉珩的下场怎样,下午小奶猫就神气活现地回来了。
她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喵喵喵!
这个张玉珩受了三十廷杖,一下子就残废了,往后余生就要在床上度过了。
真解气!”
【嗯嗯!给秋云哥哥出了口恶气!】
“喵喵!糖糖我呀,还知道一个秘密哦!”
【快说快说!】
小奶猫趴在摇篮边上,小胖崽也撅起屁股,拿小脑袋蹭蹭小奶猫的小胖腮,想让它快点说。
“喵喵喵!”
叶知瑶守在旁边,手里拿着针线给闺女做小袜子。
萧永乾下了朝,就坐在一旁佯装批奏折,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能按时上朝做做样子,就很不错了,要他宵衣旰食拼命干活是不可能的。
【呀!什么!长公主的儿子居然是……】
“喵喵喵!”
【她岂不是帮别人养了……】
“喵喵喵喵喵喵!”
小奶猫的圆脸上写满了兴奋。
只可惜,作为人类的叶知瑶没能听懂它的话,心里那个急呀!长公主帮别人养了什么呀!
你倒是快说,是什么个情况呀!
【只可惜本宝宝不会说话,只能自己一个人吃瓜了。】
叶知瑶:娘亲也可以陪你一起吃啊!会说你就多说点呀!
萧永乾一贯是个不爱八卦的人,可惜他闺女喜欢,他爱屋及乌,居然也养成了“被迫”听墙角的习惯。
唉……
忽然间,他的手一顿,毛笔落在纸上,晕开了层层墨迹,却毫无察觉。
因为他,听见他女儿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要是能说话,我一定要跑去长公主府告诉她:
你的亲生儿子正在给小三的儿子当马奴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叶知瑶脸色骤变。
萧永乾的眼底蕴满了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