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所在地是京港,是挨着他们省的直辖市,距离南浦400公里。
自驾开车半天就能到。
路上的时间并没有乌椿想象中那么难熬。
司向淮打了一会儿游戏,然后就一直在睡觉。
鸭舌帽帽檐遮住大半张脸,他抱着胸仰头靠在车座靠枕上,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乌椿只有在他闭眼的时候才敢偶尔窥视一眼。
目光扫过他的黑色耳钉,或者是鼻尖上那一颗不起眼的褐色小痣。
好像这样就能随时准备,在男生发觉的时候,找出一个合理的注意点,随口夸一句“你打的耳钉挺好看的”。
但是她连这种小心翼翼的担心都是多余。
司向淮一直在睡,压根没注意她,自然也没发现她的窥视。
乌椿像个幸运的小偷,余光里偷到的每一寸他的存在,都是不可复刻的宝贝。
她挺贪心的,多看一眼就是赚到。
今天偷看了很多眼,赚得盆满钵满。
–
到达京大新生报到处已经是烈日当空,但是校园里的梧桐道上还是人潮拥挤。
穿着志愿者马甲的学长学姐早在图书馆广场前的搭起的遮阳棚里忙了一上午。
乌椿跟着司向淮一路走来,自觉已经吸引很多人目光。
但他似乎习惯于成为人群里的焦点注目,只是朝乌椿抬抬下巴,示意她:“计算机学院。”
他不说,乌椿都没发现,差点错过了计算机学院的报到处。
于是又急忙将相关证件出示给学姐。
司向淮这才开口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乌建军没和他们一起,单独开车去寝室楼放行李了。
乌椿听见他这句话,居然能在今天人流如织的校园里感受到一种所谓的“归属感。”
他们是一道来的。
好像这样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校园里就显得关系更近了一些。
乌椿点了点头,内心里的小雀跃变成嘴角上扬起的弧度。
“男朋友吗?很帅哦。”
帮她登记入学的学姐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严肃,开口却很亲和,眼神指了指司向淮离开的背影。
旁边戴着眼镜的短发学姐也点头认同:“今天报到登记看见的新生,他最帅。”
乌椿摇摇头,脸色微微发红,还好今天艳阳高照,那一抹绯红在盛夏午后并不突兀。
“高中同学。”
她说。
“这样啊,那表白墙的投稿以后估计有得看喽。”
学姐听完她的话,笑着调侃一句,将资料归还给她。
乌椿第一次上大学,其实不太懂这句玩笑,也不太了解大学表白墙。
毕竟高中无法携带手机,任何事情高中生们都是口耳相传。
可是她依稀也能判断出来,学姐大概是说司向淮以后可能会被很多女生喜欢,被很多人投稿表白。
头顶蝉鸣依旧聒噪绵长,她刚才一点小小不为人知的欢欣此刻却渐渐消散。
是啊,她差点就忘了。
这里是京大。
天才云集的顶级学府,司向淮在这种地方却依旧还是如鱼得水的焦点存在。
失去了高中的管制,大学里的人都有绝对的恋爱自由。
而司向淮也是其中之一。
她想象不出那人身边如果凭空多出个女朋友,会是什么情形。
自私地希望他也许眼光会很高,轻易不谈恋爱。
可是眼光一高,第一个自惭形秽的又是她。
乌椿唾弃自己这种矛盾拧巴的想法,却又无法将其忽视。
她想到自己先前加入过的新生群,于是拿起手机翻找了一下群成员。
找到头像显眼的京大校园表白墙,点击了好友申请。
发送,然后关掉手机。
–
四人寝,乌椿到达寝室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选好床位了。
但是此刻都不见人影。
只剩靠着门的两个床位空着。
她给自己选了一张书桌和衣柜都相对干净的。
剩下那个床位看起来是被上一届学生改造过,粉色桌贴很是显眼。
她不是很喜欢,所以觉得自己的床位相较起来已经很不错。
大致安顿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她就出门和乌建军去食堂吃饭了。
乌建军对京大食堂很满意,看着琳琅满目的窗口,他对乌椿笑道:“可以天天换口味,你可千万不要心疼吃饭的钱,家里生活费要是给的不够了,管叔叔要。”
乌椿听完他这话已经很感动,摇摇头,声音温软:“都够的。”
两个人点了各自想吃的饭菜,坐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终于吃上了忙碌大半天以后的午饭。
“一会儿我把小司的行李送过去就得走了,你一个人在大学里,要照顾好自己。”
乌建军不忘嘱咐。
乌椿吃着菜,闻言抬了抬眼:“他行李不放学校吗?”
“在校外附近的小区租房了,人家有这个经济条件,租房确实是舒服方便一点,不过家里好像不满意,我刚才送行李过去,又听见他在电话里和老板吵架。”
乌建军说。
乌椿点点头,想起高桐巷陈旧的楼道里少年和母亲冷声对峙的一幕。
心口莫名有些闷。
“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想的,孩子这么优秀,还是处处不满意,天天都能挑出错来吵,乌睿那家伙将来要是能保送京大,他就是我祖宗。”
乌建军许是在司家当了多年司机,多少也了解一些人家的家事。
司向淮他还能不清楚吗,从小学起就一直接送上下学的孩子,他反正是喜欢,也挑不出毛病。
偏偏人就是不受父母待见。
这些事他也实在不方便和其他人说,如今看见满校都是来送孩子入学的父母,不自觉有些触景生情,所以才同乌椿多聊了两句。
当时得知要送司向淮来报到的时候他其实是颇为意外的。
他以为司家夫妇也会亲自送儿子入学,但显然是他多想。
“他和爸爸妈妈关系不好?”
乌椿忍不住开口问。
“何止是不好。”
乌建军叹了一口气,但出于职业原因,终究是不能多议论老板,他最后只说一句:“这些年他就和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似的,全靠自己野着长大。”
野着野着,不但没长歪,还拒绝了家里想让他出国留学的安排,给自己保送进京大了。
确实有本事。
乌建军颇为感慨,又看向面前文静温和的女孩:“有机会多找小司玩,他好相处,人还这么优秀,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叔叔是很传统的家长思维,只是想让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乌椿却不能坦坦荡荡地回应。
她对司向淮有不可告人的喜欢,不止于朋友,所以不敢宣之于口。
最后只能含糊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