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姝在厨房里一顿翻箱倒柜,没想到还找出了半斤肉来。
一斤白面,五个鸡蛋,半斤肉,够吃上一顿好的了,多出来的白面还能做点别的。
她环视了一圈,目光突然停在了角落边上一个小碗,掀开布,是一小块面团,还有一点酸味。
太好了,是老面!
有了老面就能让面团发酵了。
酵母在这个年代很稀有,很多地方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老面也叫酵头,发好面做馒头会揪一团剂子留下来,或者白面加水盖着让它自然发酵,但这样要等好几天才能发酸发酵成老面,现在有现成的就方便多了。
给崽崽做个鸡蛋小蛋糕好了。
鸡蛋和白面都是稀罕的,鸡蛋加白面更是奢侈。
沈念姝给凡凡搬来一张凳子,然后撸起袖子,“崽崽你坐着等,妈妈给你做红烧肉面和小蛋糕,吃饱了我们再喂猪。”
陆凡凡:小蛋糕?(⊙ω⊙)!
他还没听过这种东西,眼睛都亮了一下,忽闪忽闪的。
他很懂事地主动拿起火钳子烧火,“妈妈,我给你烧火。”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沈念姝心里一阵心疼,钢铁一般的女人红了眼眶。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崽崽真棒。”
凡凡被夸得耳根子一红,笑咧咧地扯出一个笑容,笑起来的时候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烧得更卖力了。
孩子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她那便宜老公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沈念姝是个颜控,陆少钦是个当兵的,军人的人品肯定差不了,要是长得好看的话,先把日子将就过一下也不是不行。
而且细想一下,她现在是他媳妇,也就是军嫂了,有了这一层身份,她去部队也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沈念姝边把鸡蛋敲开拌着白面一起和,边跟凡凡聊了起来。
“崽崽呀,你爸爸长得好看不?”
凡凡正吹着灶肚里的火星子,闻言抬起头来,大眼睛眨了眨,“好看!爸爸很好看的。”
“那高不?”
凡凡突然安静了下来,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沈念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高?”
“不是,我……我不记得了。”
沈念姝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凡凡解释道,“我很小的时候爸爸把我带回家,爸爸两年多没回来了,我不记得爸爸有多高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凡凡蹭的一下起身,“但是我有爸爸的照片。”
凡凡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的照片来,黑白调的画质里,男人剑眉星目,五官俊冷,只有上半身,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军装领口整齐没有一点褶皱,肩章端正。
帅的嘞。
沈念姝耳朵尖热乎乎的,目光不自然地偏开,下一秒又挪了回来。
看面相不像是长得矮的。
军婚在这个年代本来就很热,这男人的长相每一个点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当老公,好像也不是不行。
白烟从烟囱飘起,鸡蛋面红烧肉的香味四散,还有一股甜香味。
沈念姝将面和红烧肉分成了两碗,又煎了两个蛋,一个放在凡凡碗里,一个放在自己碗里。
锅里还蒸着两个小碗蛋糕。
凡凡坐在小凳子上抱着碗吃,突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进碗里,吓了沈念姝一跳。
“怎么了?烫着了还是很难吃?我手艺很好的呀,有这么难吃吗?”
凡凡摇头,明明是笑着的,眼睛里却装满了水光,“很好吃!面好好吃,鸡蛋好好吃,肉也好好吃,不像糠,一点也不会噎嗓子。”
沈念姝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嗓子发紧,心疼坏了,她将碗里的煎蛋也夹给了他,“以后我们都不用再吃糠了。”
“砰砰砰!”门突然被用力敲响。
是陆母的声音,“老三媳妇,饭做好了没有?”
“等着。”
沈念姝只留下两个字,和凡凡继续嗦着面,吃饱了一会才有力气收拾他们。
陆母骂骂咧咧走开,刚好大儿子陆建荣和陆建军也下工回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猛吸了两鼻子,“娘,好香啊,今晚做什么菜啊?”
“喏。”陆母朝厨房努努嘴巴,“老三那个媳妇在里面做饭呢。”
陆建军看了厨房,“老三媳妇?就是那个城里人?陆凡凡回来了吗?”
陆母白了他一眼,“你管那个野种做什么?又不是我们老陆家的种,吃白饭的。真算起来,老三也只是你爹当年给了一碗稀粥水认的便宜儿子,他刚好也姓陆而已。”
陆建荣在一旁道,“不管可不行啊,要是真丢了,让少钦知道了不寄钱回来咋办?这两年每个月可是寄回来五十块钱呢,要不说还是我爹会做人呢,知道他是去找部队的随便给了他一碗稀粥水,这些年寄回来的钱顶得上城里的职工了。”
陆建军附和道,“对啊,我也不是关心那个野种,我是怕那个城里媳妇不会做饭把咱家厨房烧了。”
“城里人又怎样,咱老陆家的媳妇哪个不会做饭的。”
刘丽蓉闻言走了出来,她现在都还记得老三媳妇那个美人胚子的模样,女人穿那么漂亮做什么,能干活才是真。
“爸妈我回来了!”陆大虎也玩完回来了。
吃饱喝足的沈念姝不紧不慢地加水拌起糠来,凡凡主动去把喂猪的桶提来。
好半天,凡凡才低着头闷着声地提着猪食桶进来。
明明刚才还高兴得很,这会儿跟蔫了的茄子一样,沈念姝察觉到了不对劲。
问他,“怎么了?”
凡凡还是低着头,摇了摇脑袋不说话。
“你不说实话我就生气了。”
“妈妈你别生气!”凡凡立马抬起头,眼睛通红,手握成了拳头,“堂哥哥说我偷钱,把我的奶糖抢走了。”
“哐!”
沈念姝一把扔了拌猪食的铲子,把糠倒进猪食桶里,一手牵着凡凡,一手提着猪食桶走进堂屋。
陆家人早已经坐在饭桌边上等着吃饭,沈念姝冷眸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个小胖子身上。
陆大虎嘴里还嚼着奶糖,手上还折着用来包奶糖的牛皮纸。
放下了猪食桶,冷冷地看着陆大虎,“就是你抢了我们家凡凡的奶糖?”
陆大虎仗着全家宠,肆无忌惮惯了,“是他偷钱!”
沈念姝冷笑一声,“偷钱?偷你钱了?还是偷你爸的你娘的你奶奶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骂了他们陆家全家,刺耳得很。
她的目光实在太吓人,陆大虎吓得哆嗦了一下。
沈念姝环视一圈,“这糖是我给凡凡买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偷的了?张口就来,也没人管,少钦知道你们这样欺负他儿子吗?”
刘丽蓉脸色又红又绿的,很不好看,就连陆母也挂不住,她一个新妇就敢在她头上立威了?
可这事要是让陆少钦知道了,以后谁给他们一个月五十块钱这么多。
刘丽蓉起身,拉着陆大虎装模作样地骂了一顿,“你怎么能这么欺负野……弟弟呢?弟妹你看,孩子还小,我都说他了。”
搞笑呢。
一句话就想了事。
都胖成桶了还小呢。
沈念姝气笑了,“大嫂是吧?孩子还小,千万别放过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怎么得了,说都是听不进去的,你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说完,沈念姝抄起一旁三指宽的扁担就朝着陆大虎的屁股打过去。
一边打还不忘一边用手抓着他的胳膊免得他跑掉。
“啪啪啪!”
扁担一下比一下有力,陆大虎疼得吱哇乱哭,嘴里还没嚼完的糖都嚎了出来,缩着屁股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着圈地跳。
沈念姝手上不留情,嘴上也不留情,“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妈生块叉烧都比生你好。”
陆家人都愣在了原地,直到陆大虎屁股快开花才反应过来,刘丽萍疯了一样冲过来,“我的儿子!”
“叫你嘴欠!”沈念姝手一转,扁担高高抬起,重重落下,朝着刘丽蓉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