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渊猛然惊醒，额上冷汗涔涔，胸口剧烈起伏。
他抬眼望向窗外，天色依旧漆黑，但隐约能听到远处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已是寅时。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悸动，却无论如何也挥不去梦中的画面。
德寿和名叫静姝的贴身丫鬟听到声音立刻掌灯上前。
“备水，本王要洗漱。”
静姝应声，手脚麻利地端来热水和巾帕。
见萧凛渊额上仍有汗珠，德寿忍不住关切道：“王爷，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您多加件衣裳，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萧凛渊摆摆手，语气淡淡：“无妨，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
他接过巾帕擦了擦脸，神色已恢复如常。
德寿见状，也不敢再多言，而一旁的静姝也只是沉默着为他更衣。
穿戴整齐后，萧凛渊推开房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只见东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他迈步朝外走去，背影挺拔而坚定。
德寿跟在身后，小声提醒：“王爷，早朝时辰还早，您要不要先用些早膳？”
萧凛渊头也不回：“不必了，直接去上早朝。”
德寿只得应下，心中却暗自叹息：王爷这几日操劳过度，连觉都睡不安稳，真可如何是好。
萧凛渊刚踏入宫门，便见叶承远正从另一侧缓步走来。
叶承远见到他，拱手道：“王爷今日来得真早。”
萧凛渊点头回礼，语气恭敬：“叶大人也是。”
两人并肩而行，萧凛渊直接开口道：“锦意近日受了风寒，我与她商议过，待她身子好转后，九日归宁不知叶大人意下如何？”
叶承远笑道：“王爷有心了，小女能得您如此照顾，臣甚是感激。”
萧凛渊语气温和：“叶大人言重了，这是晚辈应当做的。”
随后，他似不经意地说道：“只是近日朝中事务繁杂，北疆之事也颇为棘手，不知叶大人可有高见？”
叶承远目光微闪：“王爷忧国忧民，实乃朝廷之福。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归宁那日，臣再与王爷详谈。”
萧凛渊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也好，那便那时再叙。”
今日朝臣们依次奏事，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平静地听着，仿佛这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萧凛渊站在殿中，心中却思绪万千。
待下朝后，他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独自一人走向城西的一处偏僻院落。
萧凛渊回想起昨夜的梦，心中隐隐不安。
推开院门，一名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来，连忙上前行礼：“王爷。”
萧凛渊问道：“萧启铭近日可有新动作？”
男子低声回答：“回王爷，康王已命人暗中集结京城内外的兵力，准备在三月后与狄戎里应外合。”
萧凛渊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你继续给他递假情报，就说我尚未察觉他的计划。”
男子恭敬应下：“是，王爷。”
萧凛渊看着男子，此前，他的一颗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直到此刻，那股无形的力量才缓缓松开，让他终于能长舒一口气。
待他回府后，便直接唤来了静姝：“再过三日本王要与叶侧妃归宁，你去准备一下。礼单按侯府的规矩来，不必太过张扬，但也不能失了体面。”
静姝应下又问：“王爷，可要提前知会侯府？”
萧凛渊摆摆手：“不必了，叶大人已经知晓。你只需将东西备齐便是。”
静姝恭敬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塔娜得知萧凛渊要回门的消息时，正坐在自己庭院的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目光却有些游离。
阿莱匆匆走来：“主子，奴婢刚刚打探到，王爷回来去了书房吩咐静姝去准备第九日回门的事宜了。”
塔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回门？叶锦意不在的话……”
她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几分算计：“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等他们出府就让你买通的穗儿去看看她的妆奁盒子里究竟有什么。”
阿莱点头应下，却又有些犹豫：“小姐，若是被叶侧妃察觉……”
塔娜不耐烦道：“你只管去办，别让人起疑便是。”
阿莱领命而去，塔娜独自坐在庭院中，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
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她不禁有些落寞。游牧的草原、家人的笑脸，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她轻叹一声：“若是我也能回去看看该多好……”
叶承远回到侯府后，径直走进正厅，见程月容正坐在桌前翻看账册，便开口道：“月容，再过三日便是锦意回门的日子了，豫王也会一同前来，你准备一下吧。”
程月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回门？这都过了六天了，我还以为他们不回来了呢。”
她放下手中的账册，语气中却没有一丝埋怨：“意儿也不递封家书回来通知我。”
叶承远笑了笑：“王爷事务繁忙，耽搁几日也是情理之中。你也不必太过操心，他们能回来便是好事。”
程月容点点头，随即唤来侯府管家，吩咐道：“去准备一下，该备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还有，让人把意儿的院子再收拾干净点。”
待管家退下后，程月容转头面向叶承远：“老爷，你我夫妻多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可是出了什么新状况？”
叶承远摇头：“就算真出什么意外，还有我在呢。”
他目光柔和的看着程月容：“你只管和锦意聚，其他事情不用担心，一切都由我来处理。”
王府内，叶锦意坐在桌前，手中捧着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话本里，女主角跟前的男子很多举动都像极了渴望主人关注的小狗，叶锦意看着也来了兴趣。
她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已晚，估摸着萧凛渊今日应该不会来找她了。
她放下书，走到窗边，对着院中的大树问道：“呆瓜，你在吗？”
树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在。”
叶锦意好奇道：“你除了杀人，还会什么？”
呆瓜沉默片刻，答道：“很多都会。”
叶锦意兴致勃勃地问：“比如呢？”
呆瓜的声音依旧平静：“会做饭，会修屋顶，会种花，会……”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算有不会的，主子让我去，我也会去做。”
叶锦意调侃道：“你会这么多，但叫这个名字，感觉怎么样？”
呆瓜淡淡的说：“主子赐的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
叶锦意忽然笑了：“你学一下小狗叫。”
树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应。
叶锦意不依不饶：“刚刚不是说让你干什么都可以吗？”
她等了许久，树上依旧没有声音。
叶锦意撇了撇嘴：“真是个呆子，动不动就沉默。”
她转身回到房中，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虽然嘴上抱怨，但她心里清楚，呆瓜的沉默恰恰是他最有趣的地方。
他总是用行动代替言语，哪怕是被她捉弄，也从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