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孩子怎么样了?”
梅知临闻言轻叹了口气,“郡主已经醒了,皇上何不亲自去侧殿看看。”
听到这话,元祐帝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老东西,也敢调侃朕了。”
梅知临正了正神色,“皇上,郡主本就比寻常孩子瘦小,那一板子还打在了郡主的背脊上。”
“臣建议让郡主养在紫宸殿至少一个月,从这里到秦王府一路颠簸,郡主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这好说,让阿欢住下来便是。”元祐帝心里也后悔极了,“梅知临,这宫里的药材都可以给阿欢用,朕就把阿欢交给你了。”
“臣遵旨。”
梅知临告退后,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元祐帝看向侧殿的方向,心口发沉。
“吴奇,你说阿欢会不会觉得朕狠心?”
他是真没想过,那两个太监下手会那样狠,该死!
大太监吴奇闻言愣了愣,弯着的腰更低了几分,“郡主是皇上您的血脉,肯定是敬着您的。”
“当时秦王让朕给阿欢叫御医时,朕心慌的厉害。”元祐帝摸着腰间系着的玉佩,玉佩质地粗糙,但却被视若珍宝。
“他娘在世时最护短,若是知道朕打了她的儿子和孙女,只怕是要把朕赶出去睡了。”
元祐帝眼神晦涩,带着难言的悲伤,“走,去瞧瞧他们。”
……
侧殿。
“阿欢,你疼不疼,不然本王给你念话本子转移下注意力。”
宋时欢趴在床上,看着无头苍蝇似的宋裕,从她睁眼开始,宋裕的话都没停过,给她掖被角,还给她整理头发。
完全不顾自己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宋时欢眨了眨双眼,“父王,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宋裕的表情突然变的严肃,“宋时欢,你知不知道这板子再重几分你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本王一个大男人挨几下板子能有什么大碍,你还是个孩子,替我挡什么板子。”
宋裕眼底有些泛红,握住了宋时欢的手。
感受到宋裕的颤抖,宋时欢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余光突然扫到了屋外的一道影子。
元祐帝在外面!
宋时欢垂了垂眸,“我看到那两个人使劲儿挥板子,我害怕。”
“以后你就习惯了,只要有你皇祖母在,本王被打的次数多的数不过来。”宋裕无所谓的开口,“指不定哪天本王就被打死了。”
宋时欢听到这话,眼底沁出丝丝笑意。
她这个父王可真是太上道了。
屋外,元祐帝的身形顿了顿。
“可是父王,您没有用力推皇祖母,对不对?”宋时欢声音里带着笃定,“为什么不跟皇祖父解释,这样就不会挨打了。”
“鬼才会听本王的解释,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把板子挨了,回府听曲儿去。”
宋裕背上的伤让他有些坐不稳,忍不住嘶了一声。
“不对。”
宋时欢绷紧小脸,神色认真,“我今年十岁了,耳朵能听眼睛能看,父王说的话我都相信,所以无论如何,父王要和我解释。”
“人小鬼大。”
宋裕显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还伸手给宋时欢“变”出来了两个话本。
却在抬头对上宋时欢委屈的模样时顿住。
“你要是推了皇祖母,那就是坏人,阿欢不希望父王是坏人。”
一听这话,宋裕立刻开口替自己澄清,没有半分犹豫:
“对,本王绝对没有用力推你皇祖母,之所以推开她,是不想她挡在本王和你皇祖父之间。”
宋时欢瘪了瘪嘴,“那你说什么皇祖母陷害你,是骗人的吗?”
“当然不是,当年本王的确是被算计的。”
宋裕恨不得对天发誓。
开玩笑,他可不能让阿欢觉得他是个坏人。
“我就知道,父王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王。”
宋时欢这才露出了笑脸。
屋外元祐帝险些站不稳,胸口开始来回起伏。
吴奇见状快速扶住元祐帝,正欲出声叫御医,却被元祐帝一个眼神制止。
而屋内的宋时欢则把头埋在枕头上,掩盖住了勾起的嘴角。
只这样哪里够,她要再给继后一个大礼。
“皇祖母不是您的娘亲吗?为何如此待您?”宋时欢佯装疑惑的开口,宋裕哼了一声:
“她才不是本王的娘亲。”
宋时欢吸了吸鼻子,继续煽风点火:“怪不得,若是父王的娘亲,肯定会心疼父王的,就像阿欢,愿意给父王挡板子。”
“你还敢提挡板子的事?”
后面宋裕和宋时欢说了什么元祐帝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满腔的怒火,急需要一个出口发泄。
元祐帝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那些话的信息量太大,让他有些不敢去深想。
若当真心疼,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挨板子吗?
还有那两个太监,若没有主子授意,敢对一个王爷下那么重的手吗?
元祐帝浑身发寒。
一刻钟后,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的元祐帝从桌案上扒拉出来了一本十几天前弹劾太子的折子,“吴奇,叫太子过来见朕。”
……
“儿臣拜见父皇。”
声音刚落,元祐帝便把折子扔在了太子脚边,“打开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太子本有些心虚,又被元祐帝劈头盖脸一顿斥责,脸色变得惨白。
打开折子一看,整个人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结党营私之心。”太子跪在地上,“那日儿臣之所以宴请宾客,是因为惜颜说牡丹花开的好,想请大家去瞧瞧。”
“就因为一个幼童的一句话,你就大费周折的邀请了数十个朝臣和家眷去你京郊的别院赏花?”
元祐帝嗤笑出声,“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太子呐呐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他也确实是借着宋惜颜的一句戏语,想和那些朝臣拉近关系。
可这些事情,平日里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问责于他。
为何今日突然发难?
还不待太子想明白,便被人架起来摁在凳子上。
“给朕狠狠地打。”
元祐帝开口下令,还连带着对东宫厌弃宋时欢的不满。
板子落在皮肉上,太子立刻疼的大声叫了出来,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而元祐帝的眼神却看向殿门口的方向。
他很是好奇,当太子受罚时,皇后会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