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云晚晚好像回到了自己家的小花园里。
这天天气格外的好,爷爷坐在花园小亭子的躺椅上悠闲地喝着茶,旁边的鹦鹉龇牙咧嘴地叫着云晚晚的名字。
“晚晚——”
“晚晚——”
云晚晚想要过去,身子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都动不了。
接着画面一转。
云晚晚又看到了花园后面的小池塘,湖面波光粼粼,看到了别墅后面的桑葚树,看到了房间里的布偶熊,看到了爸爸和妈妈……
看到爸爸和妈妈,云晚晚强撑着的情绪不复存在,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憋不住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呜地一下就哭出了声。
“爸爸妈妈……”
两人都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妈妈端着蛋糕朝厨房走去,脸上带着笑,“老公啊,我今天自己蒸了蛋糕,这块给你吃,剩下的都留给晚晚,等她同学聚会回来吃。”
爸爸干咳一声,“还是都给晚晚留着吧,我就不和女儿抢东西吃了。”
看着爸爸把难吃的糕点丢给她,云晚晚嘴巴微张,有点傻了,眼里的泪水都憋了回去。
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飘在半空中,两手都是半透明的。
而后,眼前的一切犹如泡沫一般,直至消失。
当云晚晚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医院里了,周围满是消毒水那刺鼻的味道。
看着周围陌生又富有年代感的环境,整个人一阵恍惚,差点有点没回过神。
原来她还在这里啊……
根本就没有回家,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情绪没由来的开始低落。
“姐姐,你终于醒了!”
司星宇最先发现云晚晚醒来。
此时的司星宇已经洗干净了脸,换了套干净崭新的衣服,明显比之前看起来白净了许多,就连身上的伤也已经做了处理,涂抹了药膏。
“太好了姐姐。”司星宇一脸欣喜,“我去叫妈妈!”
云晚晚赶紧拉住他,声音干涩。
“星宇,我的包……”
可能是许久未进食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我去给你拿。”
说着司星宇就去拿包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拿着包回了病房,暗戳戳告状,“姐姐给你,你的包一直是我弟弟在拿着,刚刚还有一个公安叔叔想看你的包,星文很乖的,他谁都没给。”
公安同志还想看她的包?
云晚晚都惊了,还好有星宇星文帮她拿着,不然被警察发现她包里的东西,那还得了?
还有她的户口……
云晚晚正在心里发愁户口的事,就连医生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跟着医生一起进来的,有两个穿着警服的公安同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衣着时髦的中年女人。
云晚晚一个都不认识。
医生拿了个枕头垫到云晚晚身后,然后让她坐起身。
“小姑娘,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云晚晚摇了摇脑袋,哑着有些干涩的嗓子,“不疼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医生还是里里外外重新检查了一遍,又看了一下她脑袋上的伤,确认没什么大的问题后,才对两位警察道:“伤口恢复的很好,这段时间注意休息就好,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等过段时间就好了,身上也不会留疤。”
小姑娘嘛,都是爱惜自己形象的,虽然脸上没有什么伤口,身上有伤也不好看啊。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莫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的确良衬衫黑裤子,比大多数人穿的要时髦。
她眼眶微红,看向云晚晚的眼神格外激动。
“小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两个儿子。”
“我这两儿子已经走丢好几个月了,要不是你,我可能都见不到我儿子了。”
女人和丈夫因为平时厂里事情太多,就把孩子交给婆婆带,结果俩孩子趁着婆婆洗衣服就去外面玩了,谁知道会被人贩子给拐走。
这几个月他们把附近能找的都找遍了,也报警了,甚至还动用了一点关系,却一直都没什么消息,要不是云晚晚,孩子可能还在人贩子那里受苦呢。
她的孩子,天知道她看到她家两个小宝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是怎样的心情。
女人连忙从包里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信封,“小姑娘,这里面有五百块,还有我的工作地址,你先拿着。有什么事也可以来厂里找我。”
“我……”
云晚晚原本还想直接承认,却在这时突然想到了户口的事。
什么都没有户口重要,她现在还是黑户呢。
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云晚晚敛着眉,语气喃喃着,“我好像有点不太记得了……”
女人一脸惊愕,“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晚晚哑着嗓子,一脸痛苦,“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医院?”
“姐姐……”司星文好像有点被吓到了,从妈妈身后探出脑袋,看着一脸茫然的云晚晚,“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再检查一下。”医生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检查有遗漏,拿着仪器重新走了过来,“头现在疼吗?”
云晚晚抱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唔……有点疼……”
“我……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姑娘脸色本就苍白,再加上穿着病号服,纤长卷翘的睫毛不安地颤着,整个人显得更加脆弱,简直活脱脱一病美人。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软。
医生里里外外重新给云晚晚检查了一遍身体,林林总总花了差不多半小时,问了林晚晚几个简单的问题。
除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常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医生收起手里的听诊器,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她这是失忆了。”
“应该是被重物砸击产生了脑部淤血,导致脑部记忆存储功能区域病变,从而引发的失忆。”
看着小姑娘一脸茫然的表情,女人有些急了。
说到底要不是人家小姑娘,她儿子也不会被救回来。
“那现在怎么办?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啊?”
医生叹了口气,“可能一两天,可能一个星期,也可能永远也恢复不了了,具体只能看后续的恢复情况了。”
“这怎么能行?小姑娘的家人呢?还没有过来吗?”
“我们已经通知她的家人了。”
这时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医生,你和女同志先出去吧,我们有点事还要再问一下这位女病人。”
中年男公安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粗眉毛,虽然个子不算太高,但身上莫名带着一种常人没有的威严,这样的年纪一看就有很深的职场阅历。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男人个子很高,身姿挺拔,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他眼神凌厉,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看穿。
不知是不是她的演技实在不堪,在对上男人审视又凌厉的目光时,云晚晚心一颤,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看穿了。
看起来有点吓人。
心虚地别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直到医生和中年女人走了之后,中年男公安这才朝着云晚晚走了过来,和颜悦色地递给她一杯水。
“同志,不用紧张,我是清河县公安局的王局长,虽然你已经失忆了,但该告诉你的还是要告诉你,之前绑你的那几个人贩子已经被我们抓了,你现在安全了。”
和云晚晚一起被绑架的还有其他几位女同志,她们也都被救出来了。
这些女同志或多或少都有些受伤,其他人大多都是受了鞭伤,只有云晚晚是伤了脑子,现在才醒过来。
“我们已经通知你的家人了,他现在应该在赶来的医院的路上了。”
通知她的家人。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家人?
云晚晚惊呆,差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睁大了双眼,机械性地张了张嘴,“……我还有家人吗?”
“有,这还是多亏了你穿的那件工服,那上面有工号,顺着工号我们找到了你的家人,他等会就过来了。”
从人贩子手里救出云晚晚的时候,王局长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找不到她的身份证明,一开始还想翻她的包,结果和云晚晚一起被救出的那小子太警惕了,小小年纪,防他们跟防贼似的,连碰都不让他们碰,他们也不好在人家小孩手里抢东西。
况且云晚晚还是受害者,他们也没有理由翻她的包。
最后还是心细的同事看见了衣服上面的编号,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谈越洲。
衣服上面居然还有工号?
云晚晚又震惊了。
那她岂不是又绕回了原点?
就在王局长对云晚晚说话的时候,一旁穿着军装的男人一直在盯着云晚晚看。
凌厉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看穿。
“同志,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包吗?”
咄咄逼人的语气很让人不爽。
“我……”
云晚晚深吸一口气,他这是怀疑她了?
努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低垂着眉眼,咬着发白的嘴唇,“公安同志,虽然我失忆了,但王局长刚刚说的,您应该也能听出我是个受害者吧,为什么连受害者的包都要看?”
王局长咳了一声,“萧副局,云同志不是你审的那些犯人,语气别那么严肃嘛。”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从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
低声和王局长说着什么。
公安局门口有人闹事,要王局长回去看看情况。
王局长不好在这里多呆,“既然这样,那李成,你就先留在云同志这边,等云同志的家属过来。”
李成刚想说好,萧景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必,我呆在这里也一样,李公安也回局里吧,那几个人贩子的事还等着处理呢。”
云晚晚脑袋缠着纱布,脸色苍白,低垂着眉眼,捧着水杯沉默地喝着水。
实际上在偷偷听他们讲话。
等两人都走了以后,萧景这才开口,对云晚晚道:“抱歉,之前在部队里待习惯了,语气一时没转过来。”
语气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冷硬了,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锐利。
云晚晚依旧在沉默的喝着水,一声不吭。
萧景继续开口,“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你在被绑架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市里?”
“那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小姑娘……”
“那几个人贩子已经招了,他们从你在黑市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你了,后面你去了招待所,连门都没有进,他们是在招待所外面对你动手的。”
“所以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招待所门口,还不进去,难不成是因为……”说到这里,男人扯着嘴角,语气一顿,“没有介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