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老婆婆。
身材矮小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僧衣，头发稀疏花白，在脑后挽了个小小的发髻。
脸上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斧凿，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唯有一双眼睛，在耷拉的眼皮下偶尔开阖时，精光四射，仿佛能穿透人心，与那苍老孱弱的外表格格不入。
正是玄灵大师！
她一出现，广场上喧闹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敬畏、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
怀疑？
这老太太真是传说中的幻灵诀大师？
玄灵大师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到广场中央，抬起眼皮（那锐利的目光让前排几个考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声音苍老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咳咳……
老骨头一把，承蒙诸位看得起，来参加我这老婆子的‘玄灵试炼’。
丑话说前头，老婆子收徒，宁缺毋滥。
试炼分几轮，过不了关的，趁早下山喝汤去，别耽误功夫。第一轮测试，开始！”
她话音落下，几个同样穿着灰色僧衣、但明显年轻力壮的僧人，吭哧吭哧地抬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造型古朴的青铜物件。
主体像一口倒扣的大钟，钟面上布满了复杂玄奥的符文和刻度。
钟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打磨光滑的黑色水晶。一根粗壮的青铜指针垂直悬挂在水晶下方。
“此乃‘问灵钟’。”
玄灵大师用拐杖点了点那青铜物件，
“第一关，测灵力！
规则简单：
用你们最强的本事，打它！
钟自会鸣响，水晶显数。
灵力值不足百者，钟哑人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考生们又是一阵骚动。
这玩意儿看着就结实，怎么打？
抽签决定顺序。
石磊“光荣”地抽到了第一个。
“哈哈！
开门红！
看我的！”
石磊信心满满（迷之自信）地走到问灵钟前。
他深吸一口气，扎了个自认为稳如泰山的马步，气沉丹田（肚子鼓起），双目圆睁，口中大喝：
“石家无敌——金刚——拳——！！！”
用尽全力，一拳狠狠轰在光滑的黑色水晶上！
“咚——！”
一声沉闷悠远的钟鸣响起！
如同古寺晨钟。
钟顶的黑色水晶表面，一阵水波般的涟漪荡漾开来，最终浮现出一个金色的数字：
壹佰零捌。
“壹佰零捌。” 玄灵大师眼皮都没抬，
“凑合，过。”
石磊看着那数字，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
“好险好险！
一百零八！
吉利！”
他得意地朝白云东挤眉弄眼。
白云东捂脸：
“……一百零八也好意思显摆？
石头，你这灵力跟闹着玩似的。”
轮到白云东上场。
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食指（还有点不得劲），走到问灵钟前。
没那么多花架子，直接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青光开始凝聚闪烁。
“气剑指——凝！”
他低喝一声，一道凝练的青色光束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黑色水晶正中心！
“嗡——锵！！！”
没有预想中的巨大钟鸣！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其刺耳、如同玻璃被硬物刮擦的尖锐爆响！
只见那问灵钟猛地一颤！
钟顶的黑色水晶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内部符文疯狂闪烁，指针如同抽风般剧烈摇摆！
最终“啪嚓”一声脆响，那块巨大的黑色水晶……
炸了！
细密的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溅！
青铜钟体发出一阵沉闷的哀鸣，指针无力地垂落，顶端还冒出一缕袅袅青烟……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考生，包括那几个抬钟的壮硕僧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冒烟的青铜钟和站在钟前、一脸“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白云东。
玄灵大师那耷拉的眼皮终于完全掀开了，锐利如鹰的目光在白云东身上扫了好几遍，尤其是他那根惹祸的食指。
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钟没哑，水晶炸了。”
玄灵大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算你过。下一个。”
白云东挠挠头，一脸无辜地走回人群：
“呃……不好意思，劲儿没收住……”
心里却在吐槽：
这钟质量不行啊！
阴太子给的酆字令都比它结实！
石磊在一旁已经抓狂了，揪着自己的板寸头：
“白云东！
你个败家玩意儿！
那水晶一看就很值钱！
赔钱啊！！”
其他考生怀着复杂的心情陆续测试。
大部分人的灵力值都在一百到三百之间浮动，钟鸣或悠扬或沉闷，水晶显示数字清晰。
有合格的兴高采烈，也有灵力值显示九十几的，钟声微弱几不可闻，只能垂头丧气地黯然离场。
偶尔出现一个超过三百的，钟声洪亮，水晶金光大盛，引来一片羡慕嫉妒恨的惊呼。
白云东和石磊混在人群中，表面在观察测试，实则贼眉鼠眼地扫视着周围人群，试图找出那个传说中的“讹兽”诞。
“喂，东子，”
石磊用胳膊肘捅了捅白云东，下巴朝一个方向努了努，
“你看那个穿得花里胡哨、戴个狐狸面具的家伙，走路没声音，贼眉鼠眼的，是不是它？”
白云东眯着眼看去，那是个穿着色彩斑斓、类似戏服的宽大袍子，脸上戴着一只笑眯眯的白色狐狸面具的人，身形飘忽，确实有点诡异。
“看着是有点邪门……
再看看，别打草惊蛇。”
白云东低声道。
* * *
第一轮测试结束，广场上的人少了一小半，气氛却更加凝重。玄灵大师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指向寺庙后方。
那里，山崖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形成一个黑黢黢、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咽喉般的——玄阴洞入口！
阴冷的寒气从洞内丝丝缕缕地渗出，让靠近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二轮测试：
感知！”
玄灵大师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此洞名为‘玄阴’，内里九曲十八弯，岔道如蛛网，且——伸手不见五指，隔绝一切光源！”
考生们看着那吞噬光线的黑暗洞口，不少人脸色发白。
“你们需凭借自身‘灵觉’，感应灵力流转、气息变化，于这无边黑暗中寻得唯一生路，抵达彼端出口！
时限，一炷香（约半小时）！
逾时未出者，淘汰！”
玄灵大师顿了顿，那耷拉的眼皮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补充道，
“哦，对了。
洞中并非空无一物。
或许……还有些‘小玩意儿’喜欢在黑暗里玩耍。
各自小心。”
这句轻描淡写的补充，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让本就阴森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