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冷声打断她。
他环视一周，锐利的目光在霍母和李月茹那两张难看的脸上短暂停留。
“既然已经提交了结婚申请，她就是我的妻子，霍家的三少奶奶。”
这话是说给她们听的，也是说给这个家里所有人听的。
霍母见小儿子是铁了心要护着这个女人，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却又不敢真的跟他撕破脸。
“好，好！”
她连说两个好字，嫌恶地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神色平静的姜姝彤。
“既然你非要进我们霍家的门，那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婚礼就别想了，我们霍家丢不起这个人！”
霍母顿了顿，朝着姜姝彤抬起下巴。
“以后在这个家里，你给我安分守己些，那些乡下人的穷酸习惯都给我收起来，别带出来丢人现眼。”
“至于这三个孩子……就交给我来带，免得被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妈给教坏了！”
李月茹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婆婆这招釜底抽薪实在高明。
只要把孩子捏在手里，还怕这个乡下女人不乖乖听话吗？
姜姝彤闻言，突然轻笑出声。
“霍三爷，这就是你们霍家的待客之道？”
“新媳妇的脚还没踏进门，婆婆跟嫂子就合计着怎么给她下马威了？”
不等霍沉舟回答，她缓缓挺直了纤细的脊背，唇角微勾。
“不办婚礼，我和我的孩子，绝不进霍家这个大门。”
“我姜姝彤有手有脚，还不至于带着三个孩子饿死在北京街头。”
他们想要霍家血脉，却想把她这个母亲踩在脚下。
她绝不接受。
“你！”
霍母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放肆！”
就在这时，一声苍老却威严的呵斥传来。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站在红木楼梯的转角处。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中山装，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拄着一根色泽沉郁的紫檀木拐杖，此刻正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楼下的一切。
霍母脸上的怒气褪得一干二净，连忙站直了身体，声音都有些发颤。
“爸……您怎么下来了？”
霍沉舟微微颔首，“爷爷。”
霍老太爷没有理会其他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霍沉舟身上，然后越过他，落在那三个并排躺在沙发上的襁褓上。
“确定是我们霍家的种？”
霍沉舟点头，“去之前，我就托人拿到了血样做血型检测，全部匹配。”
言外之意，孩子确确实实是他的。
霍老太爷这才将视线，缓缓转向了那个从他出现起就一直站着的女人。
眼前的女子虽然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可那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哪怕是现在，也不见半分怯色。
再看那三个小小的婴孩，眉眼之间，确实能看到霍家人独有的轮廓。
“丫头。”
霍老太爷看向姜姝彤，声音比方才温和了几分。
“你的条件，是什么？”
姜姝彤迎着老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一字一顿。
“我要一场堂堂正正的婚礼，我要光明正大地嫁入霍家，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姜姝彤是霍家明媒正娶的三少奶奶，我的孩子，是霍家正儿八经的血脉。”
客厅里霎时间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李月茹急得直在背后扯霍母的衣袖，想让她说句话，却被霍母一把甩开。
在老爷子面前，她们谁也不敢造次。
霍老太爷深深地看了姜姝彤一眼，重新评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突然问。
“我听说，你有行医资格？”
姜姝彤心里一动，看来霍沉舟已经把她的情况都汇报过了。
“是。”
霍老太爷那双锐利的眼中，终于透出了几分赞赏。
“不错。”
他转过身，手中的拐杖在光洁的地板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闷响，也像是在所有人的心上敲了一下。
“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婚礼就在军区大礼堂办。”
“爸！”
霍母再也忍不住，失声惊呼出来。
“这怎么行！把婚礼办到军区大礼堂，那不是全大院的人都知道我们沉舟娶了个……”
“闭嘴！”
霍老太爷厉声喝道，拐杖再次重重顿地。
“我们霍家的脸面，不是靠欺辱一个无辜的弱女子来挣的！”
“以后再让我从这个家里听到半句闲言碎语，家法伺候！”
李月茹吓得一个哆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霍母也是脸色惨白，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霍老太爷这才转向姜姝彤，神色和语气都缓和了下来：“丫头，孩子还小，身子又弱，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王妈说，让她去办。”
姜姝彤不卑不亢，微微躬身，“谢谢霍老先生。”
霍老太爷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霍沉舟，“你，跟我到书房来。”
他又对姜姝彤温声道，“你先带孩子上楼休息吧，这一路从乡下赶回来，辛苦了。”
等老爷子和霍沉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客厅里压抑的死寂才被打破。
霍母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看向姜姝彤的目光带着怨毒。
“别以为有老爷子给你撑腰，你就能翻了天！我们走着瞧！”
姜姝彤弯腰，从摇篮里轻轻抱起一个孩子，动作轻柔地拍抚着。
她抬起眼，朝着霍母漏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霍夫人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毕竟霍老先生看起来，对您好像十分不满意。”
霍母闻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被她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姝彤不再看她，抱着孩子，转身径直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显然是被人提前收拾过的。
姜姝彤轻轻关上房门，将三个孩子的襁褓并排放在那张宽大的床上。
她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冬日清冷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
刚才在楼下客厅，她只消一眼，就看出那个上蹿下跳的二嫂李月茹，脖子上围着的那条丝巾是进口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