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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侯府的夜,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死寂。

连风都绕着墙角走,吹过祠堂那扇朱漆大门时,只敢发出呜咽似的轻响,像无数冤魂被锁在里面,挣扎着要往外爬。

赵珩是被疼醒的。

背上的溃烂处又开始流脓,“凝神散”的毒性像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筋骨。他躺在铺着锦缎的床上,却觉得身下是烧红的烙铁,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更让他烦躁的是,老夫人被气得晕过去后,侯府彻底乱了套,二房的人明里暗里地夺权,账房又被宗人府查抄,他这个名义上的侯爷,竟成了个动弹不得的废物。

“水……”他哑着嗓子喊,却没人应。守夜的仆妇早被他日夜不休的哀嚎折磨得躲到了耳房,连来福都找借口溜了——自从谢容瑛“滴血认贪”后,谁都怕沾染上侯府的晦气。

赵珩挣扎着想起身,却猛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苏怜月送来的“神药”越来越不管用,每次只能缓解片刻,过后的疼痛反而愈发剧烈,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不能……不能就这么完了……”他咬着牙,扶着墙一点点站起来,踉跄着往外走。他要去祠堂,去求求列祖列宗,保佑他渡过这难关,哪怕……哪怕让他再活一天也好。

祠堂离他的卧房不远,却像是隔着一条黄泉路。

月光惨白,照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薄霜。祠堂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点微弱的光,却比黑暗更让人心里发毛。赵珩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香灰味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祠堂里阴森森的,一排排牌位在昏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供桌上的长明灯燃着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变形,像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列祖列宗……”赵珩跪倒在蒲团上,声音嘶哑,“孙儿……孙儿知错了……求你们保佑我……只要能活下来,我一定……”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突然从祠堂后门灌进来,吹得长明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差点熄灭!

赵珩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横梁上,赫然挂着一个白衣人影!

那人影披头散发,白衣在夜风中轻轻飘荡,像一面招魂的幡旗。最骇人的是,那人影的脖颈处,竟挂着一张黄纸,纸上用鲜血写着三个大字,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眼:

还我命来!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祠堂,赵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蒲团上弹起来,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供桌上,供桌上的香炉被撞翻,“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香灰撒了他满身。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他色厉内荏地嘶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步。

那白衣人影一动不动,就那么吊在横梁上,黄纸上的血字在摇曳的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一点点渗进纸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是谢容瑛?!

赵珩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这个疯妇什么事做不出来?定是她派来的人,想吓疯他!

“谢容瑛!我知道是你!你这个毒妇!有种出来单挑!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他一边嘶吼,一边四处张望,想找到人影的破绽。

可那人影就像真的鬼一样,悬在半空,悄无声息。祠堂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跳声,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白衣飘动的“沙沙”声。

“还我命来……”

一个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突然在祠堂里响起,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却像冰冷的毒蛇,钻进赵珩的耳朵里,顺着血管爬进他的心脏!

“不……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赵珩彻底崩溃了,他想起被自己灭口的暗卫,想起那些被他踩着上位的冤魂,想起谢容瑛那双淬了毒的眼睛,“是苏怜月!是她让我做的!不关我的事!”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身体抖得像筛糠,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溃烂的伤口上,带来钻心的疼痛,可这点疼,远不及心里的恐惧万分之一。

“还我命来……”

那声音又响起来,更近了,仿佛就在他耳边吹气,带着股彻骨的寒意。

赵珩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那白衣人影垂下来的脸——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空洞洞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在嘲笑他的懦弱!

“啊——!”

赵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眼前一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四肢百骸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衣人影在横梁上轻轻晃动,黄纸上的血字越来越红,越来越艳……

一股白沫从他嘴角溢出来,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横梁上的鬼影,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最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祠堂外,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隐入夜色。

他们是谢容瑛派来的死士,刚才的“鬼影”是他们用竹竿挑起的白衣,声音是用特制的哨子模仿的,黄纸上的血字,不过是用鸡血混了朱砂,可对付赵珩这种做贼心虚的人,足够了。

西跨院的卧房里,谢容瑛正坐在窗前下棋。

青禾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夫人!成了!祠堂那边传来消息,侯爷……侯爷被吓中风了!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谢容瑛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抬起眼,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看不真切表情。

“中风了?”她轻声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是!”青禾用力点头,“听说被祠堂里的‘鬼影’吓得,当场就瘫了!现在太医都去了,说是……说是怕是醒不过来了,就算醒了,也得落个半身不遂!”

谢容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

半身不遂?

那不是正好吗?

让他活着,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看着她如何将苏怜月拖入地狱,看着勇毅侯府彻底覆灭。

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才配得上他犯下的罪孽。

“知道了。”谢容瑛低下头,继续摆弄棋盘上的棋子,“让死士撤回来吧,做得干净些,别留下痕迹。”

“是。”青禾应声而去。

卧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容瑛看着棋盘上的残局,黑子已经将白子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赵珩,老夫人,二房……一个个都倒了。

接下来,该轮到最后一颗白子了。

苏怜月。

你躲在梨花坞,以为能逃过一劫吗?

谢容瑛拿起一颗黑子,轻轻放在棋盘的最后一个空位上。

白子,死了。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嘴角的笑意冰冷而清晰。

你的死期,也近了。

祠堂里的香还在燃着,烟雾缭绕中,那白衣人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的香灰和昏迷的赵珩,像一幅被遗忘的、诡异的画。

而这幅画的落款,是谢容瑛用仇恨写就的——

血债,必须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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