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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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笑笑挑食，非要开车到十公里外的美食街买小吃。
一路上还挑挑拣拣，带着沈聿修绕了很久。
沈聿修脚步一顿，以往和陆笑笑逛街，他都非常的开心，总觉得时间过去的太快。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有些心悸，心情烦躁，连眉头都紧紧皱着，舒展不开。
眼见陆笑笑还咬牙站在烧烤摊前，纠结着这次是吃微辣还是中辣。
沈聿修急不可耐地催促了一下：
「快点回去吧。」
陆笑笑眼底闪过一抹醋意，却温顺地说道：
「是该快点了，万一宋总监趁我们去买东西的时候，偷偷上岸跑了就不好了。」
沈聿修眉头缓缓疏解。
难道他担心的是这个？
一定是如此。
他轻哼一声：
「不会的，宋薇特别重感情。」
「我只是在她年幼挨饿的时候，给了她一块饼干吃，她就记了十多年。」
「不但处处照顾我，还舍命跳下水救我。」
「更是陪着我一起创立公司，为了让我拿到更多的股份和更大的权利，她主动退位，什么都不要，只当一名普通员工。」
「我做的只是一件小事，她却念念不忘记了这么多年的恩情。」
「陈阿姨帮了她那么多次，她绝对不会弃之不顾的。」
沈聿修和宋薇从小就认识，对她的脾气秉性也很了解。
所以才会精准的拿陈阿姨威胁她。
因为他知道，对宋薇来说，打骂都没有用，只有恩情和愧疚，才能束缚住她。
沈聿修随意要了份不辣的留给宋薇，急忙忙的拉着陆笑笑就走。
都没有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一抹阴毒和怨愤。
待到上车。
陆笑笑又左绕右绕的耽误了很久的时间：
「对不起啊，我对这一块的地带不太熟悉，总是开错地方。」
沈聿修挑眉，倒是没有过多苛责：
「没关系，你下来，我来开车。」
陆笑笑无奈，只能和沈聿修换了位置。
沈聿修一路飙车，朝着河边冲去。
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都没有留意到。
以往在车上，她们总是说说笑笑的。
可是这一次，他却沉默寡言，一言未发。
陆笑笑也沉默寡言。
直到车子抵达。
沈聿修下车，提着东西快步来到河边。
河边还留有宋薇的鞋子。
可是河里却平静无波，一点水花都没有。
「宋薇，东西买好了，你可以先上来吃点东西，再继续找。」
沈聿修喊了一声，从后备箱里拿出了折叠桌子。
可等他布置好了一切。
河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聿修挑挑眉，有些不满：
「快点出来，我没有时间等你。」
陆笑笑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她一定是看我们离开了，就自己溜走了。」
以往每次都会回应陆笑笑的沈聿修，这次却没有吭声，心里非常的不安。
他一步步朝着河靠近，就在即将临近的时候。
他的手机顿时响了。
沈聿修烦躁不安的准备挂断。
拿出手机一看，上面却写着「宋薇」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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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修心中忽然松了口气。
很快，他接通了电话，直接怒吼道：
「你死哪里去了？你不知道吗？我等你很久了……」
他刚吼完，对面就有一道轻柔的女声开口：
「你是宋薇的家人吗？她的手机落在医院了，你有空过来拿一下，顺便把她欠下的费用还清。」
沈聿修一愣：
「医院？她去医院干嘛？」
他顿时有些着急。
难道宋薇生病了？
可宋薇是个很要强，也很能忍的人。
如果不是及其严重的病，她根本不可能去医院的。
他心里有些不安。
刚要询问宋薇是不是生病了。
就听到耳边的陆笑笑开口：
「我们都走了啊，宋总监怎么还在医院守着我们啊。」
「还故意搞出一些消费，装生病吸引你的注意。」
「她这行为也太幼稚了，我本来不该说的，可宋总监闹归闹，不该浪费钱。」
「她现在是富裕了，倒是忘了你们的来时路有多艰苦。」
陆笑笑继续嘀嘀咕咕的说道。
闻言，沈聿修眼底的一丝丝担忧瞬间消散，他轻哼一声，倒是没有跟护士发火，说了句马上去拿。
便立刻动身赶赴医院。
沈聿修想着，等待会见到了宋薇，他一定要狠狠惩罚她。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一路狂飙到医院。
向护士们询问宋薇的行踪。
「她自己偷偷跑掉了，就把手机留了下来，然后就没信了。」
沈聿修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落。
陆笑笑却捧着手机，叹息道：
「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也能丢三落四的，难怪你一直不给她买新的，只给她用旧的，她确实不懂得好好爱惜啊。」
陆笑笑唉声叹气，沈聿修也是愠怒无比。
认定宋薇就是故意为之。
尤其，他还支付了宋薇之前被抢救时，欠下的医药费。
加上陆笑笑时不时的挑拨、吹耳边风，沈聿修更加认定了，宋薇就是在装病博取同情。
毕竟这么多年来，宋薇像个机器一样，马不停蹄的工作没有停歇，都不怎么生病。
沈聿修怒气冲冲的跑回家，想要找宋薇算账。
可房门被撞开后，屋内空空如也。
还是她们离开时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她没回家？那一定是在公司了。」
沈聿修推断着。
以前宋薇偶尔还会约上三五好友，一起逛街打牌之类。
可是自从五年前的事故后，宋薇便没什么朋友了。
加上一直忙于工作，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有时候为了能多睡会，都住在公司里面。
自带毯子，累了就睡。
所以，沈聿修也断定，除了公司和家里，宋薇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他又急匆匆的朝着公司赶去。
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急切的想要见到宋薇。
很快，车子停下，沈聿修急切的上楼，跑到宋薇的工位上。
以往宋薇都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可今天，位子却是空的。
「宋薇人呢？」
沈聿修询问着。
身侧有同事呵呵笑道，开始告状：
「沈总，自从昨天中午离开后，宋薇就一直旷工没回来，她现在是越发过分了，我们给她的工作她都没有做完，还不提前说，害得我们一个个被客户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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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打电话还敢关机。」
此人的话一说完，大家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纷纷开始说起来了宋薇的坏话。
一个个都在指责宋薇没有帮她们完成工作。
沈聿修听的心烦无比：
「这些不都是你们自己的工作吗？你们不做都丢给宋薇来完成，那我要你们何用？」
在场众人，一个个被怼的哑口无言。
却又纷纷觉得奇怪。
以前她们如此做的时候。
沈聿修并不会骂她们，还觉得她们做得对，就是要给宋薇一个处罚。
可是如今却……
沈聿修骂了几句，也没有再继续，而是察觉到宋薇两天都没有来上班觉得奇怪。
毕竟，宋薇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五年前，就是因为陆笑笑多次迟到半天以上。
警告过后又不改。
宋薇才罚了陆笑笑二十块钱的。
如今怎么可能自己犯错呢？
沈聿修觉得有什么事情好似脱离了她的掌控。
他想要给宋薇打电话，
忽然想起来，宋薇原本的手机摔坏了，后来拿到的手机也被丢在了医院。
他想要联系宋薇，但是宋薇没有手机，根本联系不上。
情急之下。
陆笑笑走上前安抚道：
「都怪我，虽然宋总监偷走了我母亲的遗物，还给丢河里了。」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正牌女朋友，我不该跟您诉苦。」
「还胁迫她去河里捡回来。」
「宋总监本来就心眼小，吃醋我们平时走得近，这些日子你还明目张胆的偏袒我，她一定是特别生气，所以故意丢下手机，让你联系不上她，着急担忧她呢。」
沈聿修原本确实有些着急。
闻言顿时轻哼一声，收了手机：
「一天天的，总是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你妈妈的项链，你放心，我这就联系人去河里捞上来。」
「而她也别想多清闲，把陈阿姨叫过来，她们关系那么好，她一定知道宋薇在哪里。」
沈聿修就坐在宋薇的位置上等着。
这里有她的气味，沈聿修坐着很安心。
没多久，陈阿姨就被人带了过来。
沈聿修更是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宋薇的下落。
陈阿姨一愣：
「我不知道啊，昨天我把她送去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沈聿修眉头紧紧挑起，显然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陈阿姨，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
「可你真的要为了帮她隐瞒行踪，而丢了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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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姨家境不好，家里的丈夫和儿子，每月都需要大量的医药费支撑。
宋薇还没有被处罚的时候，她可怜陈阿姨的苦楚。
所以，给她开了高价，每月还总是变着法子给她奖金。
后来陈阿姨每月拿很多钱，遭到同事嫉妒搞事时。
事情闹大了，大家才知道，原来，陈阿姨多出的工资和奖金，都是宋薇自掏腰包垫的。
自那之后，她们的关系就很好。
这一点，沈聿修也是知道的。
知道如果不下点猛料，陈阿姨是不会说实话的。
让她在丈夫儿子和宋薇之间做出选择。
任谁都会选择血脉至亲。
沈聿修觉得这把稳了。
可陈阿姨虽然焦急到满头大汗，却依旧摇头道：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还能去哪？」
沈聿修眉头深深皱起：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说，工作就别想要了。」
「你的工资，我也一分都不会给你。」
其他人闻言纷纷幸灾乐祸。
有人小声嘀咕道：
「宋薇就是不祥啊，专门克自己身边的人。」
「听说从小就克死了她爸妈，她家亲戚也不待见她。」
「五年前，和她关系好的人，都被她克的离职了。」
「很多人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转行了，可惨了。」
「这陈阿姨居然还和宋薇走的这么亲近，这就是她的报应。」
她们说话声音虽然小，可是环境安静，大家都听到了。
沈聿修不以为意，还打算继续逼问。
陈阿姨软弱了一辈子，此刻却红了眼，指着她们破口大骂：
「你们嘴巴都积点德吧，宋总监平时对你们多好，有什么事情，都替你们扛着。」
「你们就算不报答她的恩情，也不要落井下石，整天都羞辱她吧。」
「更何况，她还病了……」
沈聿修听着，忽然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急忙打断陈阿姨：
「宋薇生病了？她怎么啦？」
他忽然回想起来，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宋薇的鼻血像是止不住一样，一直流。
他明明记得，他根本没有用太大的力，怎么会流那么多鼻血。
沈聿修起初还以为宋薇是在故意装病。
可是现在听陈阿姨这么一说，他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对劲。
难道宋薇真的生病了。
陈阿姨语气带着无尽的惋惜，哽咽道：
「胃癌晚期，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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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小声抽泣。
沈聿修却呆立在原地，仿佛有一道道惊雷在他的脑海里炸响。
轰得他大脑眩晕，要不是身侧的陆笑笑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他就要摔倒在地了。
可此刻，他也顾不上太多。
直接推开了陆笑笑，慌张地低语呢喃：
「胃癌，怎么会？她才那么年轻？怎么会得癌症呢。」
陈阿姨叹息一声，看着沈聿修：
「就算她犯了错，你也没必要为了责罚她，把她往死里逼吧？」
「这五年来，她吃了多少苦，你还不知道吗？」
「你给她安排那么多工作，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你的纵容，你身后的这些人，一到饭点就把工作丢给她，害的她都不能好好吃饭。」
「又为了还钱，天天辛苦工作，多次应酬，喝到吐血，回来还要继续完成工作。」
「这样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五年才得病，都是她身强体壮了，换做别人，早就病死了。」
这些话，陈阿姨压在心里整整五年，如今才一吐而快。
沈聿修紧咬银牙，整个人摇摇欲坠，还没能从宋薇得绝症的消息中走出来。
陆笑笑见状，顿时急了，又开始胡言乱语，挑拨是非：
「沈总，你别太难过了，你不是说过吗？宋薇身体健康的很，怎么可能生病？」
「而且她和陈阿姨的关系很好，说不定就是和陈阿姨串通好了，故意吓唬你呢……」
她此话说完。
沈聿修刚想缓口气。
陈阿姨实在忍受不了，指着陆笑笑破口大骂：
「又是你，每次都是你挑拨离间。」
她又看向沈聿修：
「宋总监才是你的女朋友，是陪你一起风里雨里走来的人，你怎么能听信这个小贱人的话，处处为难宋总监呢？」
「沈总，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太过分了吗？」
沈聿修浑身一颤。
两方都在说话，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很乱。
「行了，都闭嘴，我现在就想找到宋薇，亲自找她问个清楚。」
陈阿姨叹息：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宋总监的时候，她在哪里？」
沈聿修直接了当的开口：
「她在河里找项链……」
话音一落，沈聿修就愣住了。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会吧？
宋薇不会溺死了吧。
沈聿修的脸色顿时惨白，这时他接到了电话：
「沈总，你安排我们找项链的那条河里，挖到了一具尸体。」
「死者和你还有很大关系，好像就是你的女朋友……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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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修顿时僵住了。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几乎站不住了，身边人说话他也全然听不见，拿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朝着河边赶去。
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和宋薇在一起的一些往事。
她们出生在贫瘠的乡村。
两个人的身世都很凄惨。
沈聿修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起初只是互相抱团取暖的玩伴。
直到18岁那年。
沈聿修的录取通知书被父母撕毁，逼着他去工厂打工的时候。
他忍受不了，当场跳了河。
那一次，宋薇毫不犹豫的冲下去救他。
并且拉着他的手，郑重的告诉他。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从头开始的机会。
那一年。
宋薇带着他私奔了。
打工攒钱供他读书，陪他一起创业。
住过地下室，翻过垃圾桶。
她们都见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
而现在，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曾经一直对他露出笑容的宋薇。
此刻躺在地上，浑身被水泡的发白，早已没有了呼吸。
沈聿修踉踉跄跄的扑到在她的面前，哭到泣不成声。
他不明白。
他只是想惩罚一下宋薇而已。
毕竟，陆笑笑家庭条件也很差。
宋薇很明白，二十块钱对家庭贫寒的人，意味着什么。
他觉得宋薇可以用很多方法，而不该罚钱警告。
所以想给她一个教训。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警方耐心的宽慰他：
「你就是死者家属吧，死者得了胃癌晚期，我们还调查了现场，猜测死者是自杀。」
沈聿修愣愣的看着警方。
癌症……
宋薇真的得了癌症。
难怪昨天一直在流鼻血。
难怪她身体那么虚弱，一推就倒。
陈阿姨说的都是真的。
沈聿修颤抖着握住宋薇的手。
即便被水泡发了，却依旧瘦的能看到骨头。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宋薇变得如此消瘦，他却没有发现。
他哭到断了气。
无比后悔。
他不该对宋薇这么残忍的。
他只是觉得，宋薇离不开他。
无论他做什么，宋薇都不会走。
可他忘了，宋薇是人，是人就会累，就会生病，就会死。
「宋薇，我错了，我后悔，你醒醒……」
「你打我……你骂我都好，求求你了……」
可无论他如何忏悔哭泣，宋薇都再也无法回应他了。
陈阿姨也赶来了，和他一样伤心绝望。
其她同事闻言，也是复杂无比。
陆笑笑脚步停顿，上前挽住沈聿修的手：
「沈总，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沈聿修却大发雷霆，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你滚，你现在就滚出公司。」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故意搞出份错字合同，惩罚她。」
「如果不是你哭着说，你妈妈的遗物被宋薇丢进了河里，我也不会逼她下河去捡……」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宋薇！」
他对着陆笑笑拳打脚踢。
大家纷纷上前来拦，只觉得错愕无比。
错字合同是假的……
那当年大半员工被裁的事，宋薇都只是背锅侠。
真相大白，大家纷纷震撼无比。
可此刻的沈聿修只有伤感，无力再去想其她。
他将送给陆笑笑的一切，全部收回。
还厚葬了宋薇。
原本他都已经要走出来了。
可他调查的时候忽然发现。
宋薇已经知道了错字合同的事。
所以最后的那段时间，她才会心死如灯灭，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沈聿修光是想到宋薇知道真相，会如何心碎，他就觉得感同身受，心碎到无法呼吸。
更是彻底疯癫，浑浑噩噩。
每天都沉浸在悔恨中，日复一日在宋薇的坟墓面前忏悔。
可惜，这一幕，宋薇再也看不到了。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