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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
爸妈老来得子非常心疼弟弟,常告诫我和妹妹“保护弟弟是姐姐最大的责任”。
我和妹妹从小就知道绝对不能招惹弟弟。
只要他一告状,我们就将面临严苛的惩罚。
十年前,弟弟溺亡在我家门口的水塘里。
被捞上来时,浑身青肿,眼球凸出。
最后见到弟弟的人说,看到弟弟临死前和邻居家的小女孩玩在一起。
于是爸妈认定,一定是那恶劣的死女娃子,把弟弟推下了水。
等爸妈怒气冲冲的拿着刀赶到邻居家时,邻居家已人去楼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处发泄的爸妈只能拿我和妹妹当出气筒。
那段时间,他们不给我们食物,将我们赶进柴房。
我爸半夜喝醉酒还会将我或者妹妹从角落里拖出来打。
我常常把妹妹藏在生火的木材堆下面,独自躲避暴怒的父亲。
我爸找不到妹妹,就把我绑在柱子上用木棍一下一下往我身上砸。
我爸再一次抓着我和妹妹打时被奶奶撞见了。
奶奶拼命扑过来护住我们姐妹,却被我爸一掌推开摔断了腿,搬去祠堂住。
至此,爸妈变本加厉。
“为什么死的是我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两个?”
“大师说了,就是你们两个灾星夺走了我儿的气运!”
可一切又在我心灰意冷,想自我了断之前改变了。
很突然的,爸妈把妹妹带走了一整天。
然后我和妹妹被放出了柴房。
从那天起,爸妈不再提起弟弟的死,也不再动辄打骂。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家里又恢复了平静。
爸妈开始关心妹妹,并且告诫我“保护妹妹是姐姐最大的责任”。
我好奇地问过她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她也记不清了。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妹妹告诉我:
她总觉得,爸妈在慈爱地透过她的眼睛注视着什么。
听着妹妹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我来不及多想,伸手扯掉她身上的符纸。
妹妹抽搐两下,不动了。
我强忍恐惧,调整呼吸,颤颤巍巍地查探妹妹的脉搏。
脉搏微弱,却真实地跳动着。
妹妹还活着。
我伸手把妹妹从床底下拽出来,藏进透气的衣柜中。
再也无力支撑,我瘫坐在床上,大口着喘气。
无法控制地想到爸妈房间里的那本笔记,我攥紧床单的手指发白。
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那些符咒和那本笔记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夜无眠。
天刚亮,我便走出卧室。
难以置信,爸妈不知多早就坐在客厅里。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们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慌和诧异。
我的心沉了下去。
半晌,我妈沉不住气,开口:
“怎么起得这么早,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啊”
“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
“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没有,妈,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起这么早?”
我爸站起来摆摆手:“今天要去找一个朋友谈事情,得早点。”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
我爸说完一秒也不停留,拉着我妈就往外走。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转身走进他们的卧室。
那本笔记已经不在桌上,被收捡起来了。
我心急如焚,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终于在衣柜的夹层里,我找到了那本笔记。
这次我看得快速而仔细。
看着这鸡爪一般的字迹,越往后我脸色越沉。
‘双生子并蒂莲者,但求死法同,可易命相代。’
‘取亡者之魂以入,赖生者之魂以养,复取胎盘重育之,则亡者鬼婴可得也。’
‘长女替命,次女养魂,方可保男丁福寿绵长。’
爸妈竟然想牺牲妹妹的魂魄来滋养我弟的亡灵!
还打算让亡灵孕育出的鬼婴夺舍我的身体,复活出一个全新的儿子!
简直丧心病狂。
这么说那个黑罐难道放着……
我恶心得反胃起来,思量几秒,跑到厨房取来一大把糯米。
接着俯身保持距离,又用手将扣着黑罐的盖子挪开一半。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带着阴冷诡谲的气息,屋内温度骤降。
借着微弱的光,我看清了罐子里的情景。
罐子底部放着一个腐臭的胎盘,胎盘上坐着一个通体青黑的鬼婴。
鬼婴唇裂至耳际,血丝缠满浑浊的瞳仁。
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成了冰。
几乎在我看清的一瞬间,鬼婴双手向上撑,力气不输成年人。
我当机立断,将盖子扣上,把鬼婴死死关在罐中。
可千斤一发之际,一条细长青黑的脐带从快要合上的罐口挤出。
直直缠上我的手腕。
我抄起一把糯米就向脐带和罐子扔去。
细长蜿蜒的脐带毫无防备地触碰到糯米。
没有一点停顿,迅速爬上我的手臂,死死绞紧。
我像是在被吸取精气,身体顿时软了下去,意识也模糊起来。
恍惚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余光里,缠在手上的鬼婴似乎推开盖子,探出一个硕大的青黑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