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屋子里静悄悄的。
季少景醒来时,头还有些发沉。
手下摸到冰冷的床单,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怔怔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事。
那些温柔的照顾,那句 “别怕,我在这儿”
果然是梦吧。
他叹了口气,心口像是被薄针细细密密扎着,让人无处躲藏。
季少景坐起身,屋子里安静得过分,连一杯温水都没有。
他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
季少景瞥了眼床头的日历,今天的日子被红笔圈着,竟然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吗…
最后,他还是拿起手机,打开了对话框。
“我想见你一面。”
“下午四点,老地方。”
发出去的消息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季少景盯着屏幕半晌,又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了,但对面没有开口。
安静得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季少景握着手机,笑了笑,声音很轻:“下午四点,老地方,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她听见了。
也知道,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主动找她。
出门后,季少景拐进一家巷口便利店,习惯性绕去饮料柜前拿了瓶水,转头时,视线撞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店门口的监控电视上,重播着几天前的画面。
便利店外停着的黑色轿车,车窗落下,那个身影分明是闻时梨。
她早就来过。
季少景顿了下,将水瓶放回货架,转身走出店门。
街角风很大,手机响了一声。
是一条陌生短信:
“我好想你,要忍不住了。”
沉默半晌,他终于按下回复,字字冷淡:
“你别再来骚扰我。”
很快,对方回了。
“我只是着急了一点,你为什么不理解呢?”
季少景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熟悉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灰尘和远处花市的甜腻香气。
外面,是一处天台。
那片天台,还是很多年前他和乔雅宁一起发现的。
那时候还是高中,季少景因为比赛失利,一个人在街上乱晃,乔雅宁就跟在他后头,什么也不说。
最后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来到这幢废弃大楼的顶楼,他躺在天台地面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乔雅宁站在旁边,看着他,半晌,脱下外套,扔到他脸上。
声音不轻不重:“傻子,会着凉。”
后来,不开心的时候,他们就习惯跑来这里,吹风、聊天、发呆。
小小的天台成了只属于他们的地方,像个秘密基地。
现在季少景一个人站在那里,风大得他睁不开眼。
天台还是原来的样子,破旧、脏乱,但角落里那只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小砖块还在。
是当年乔雅宁用钥匙一笔一划刻下去的,没说什么好听话,只是使唤他站到后面挡着风,说:“别动。”
他靠着墙,缓缓滑坐下去,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风吹过来,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当年乔雅宁的声音。
冷淡又温柔地喊他名字:“季少景。”
那时候,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他等了很久,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以为是乔雅宁的消息,下意识拿起来,却发现是跳出来的热搜。
#乔雅宁江渡恋情曝光#
乔雅宁、江渡医院门口亲密同行
配图是偷拍的照片。
江渡挽着乔雅宁的手臂,两个人一起走出医院,身影交叠。
还有一张照片,是模糊的,远远的,拍到一个男孩靠在乔雅宁肩膀上。
那其实是季少景。
可是没人认出来,所有人都在刷:
“天哪是江渡吧?太甜了!”
“cp 党狂欢!”
“豹豹猫猫幸福一辈子。”
季少景咬住嘴唇,手指攥紧手机,风刮得他脸色发白。
手机又响了一下,只有一条推送。
江渡发了条动态:“春天到了。”
底下是几千万条祝福他们的评论。
季少景终于抬起头,眼底死寂一片。
良久,他低头,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很快传来女人低沉压抑的嗓音:“阿景。”
季少景挂掉电话,屏幕暗掉,他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他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第一次撞见闻时梨的日记上写满的是他的名字时,他震惊、害怕,曾哭着问闻时梨:“为什么一定是我?”
她说:“因为你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他被吓到了,因为她的表情太过疯狂。
所以他回避她的感情,划清界限。
甚至不惜搬走,避而不见。
可她每年生日那天,她都会偷偷寄来礼物,从不署名。
季少景看着天台上紧紧相依的两个名字,嗓音平静:“来接我。”
他顿了顿,像是怕自己动摇,轻声重复了一遍:“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