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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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份文件推到会议桌中央。
“在讨论赔偿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陈叙的律师轻蔑地扫了一眼。
“宋小姐,我们今天只谈赔偿,不想看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笑了笑。
“这份文件,详细记录了从筹备婚礼开始,陈家向我索要的每一笔财物。”
“从千万嫁妆,到市中心的三套房产,再到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这些,远超我们本地的婚俗标准。”
陈父一拍桌子。
“这是我们两家商量好的,你情我愿的事,现在拿出来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娶儿媳,而是在卖儿子。”
我看着陈叙。
“或者说,是你们一家人,联合你的好兄弟,一起给我设的局。”
陈叙脸色一白,眼神闪躲。
“宋瑶,你胡说什么,那些嫁妆是你自愿给的,是为了表达对我的爱!”
“是吗?”
我语调平淡。
“可我怎么记得,每次谈钱的时候,江志都在场?”
“而且每次都是他在一旁敲边鼓,说他哪个朋友结婚,女方带来了多少嫁妆,给了多少好处。”
江志立刻反驳。
“我那是为阿叙争取他应得的幸福,你一个要紧陈家门的女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我计较的不是钱。”
我的目光变得冰冷。
“我计较的是,你们把我当傻子。”
我再次拿出一份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里传来陈叙和江志清晰的对话声。
“阿志,她真的会把公司股份给我吗?我有点怕。”
“怕什么,她爱你爱得要死,你只要哄她几句,掉几滴眼泪,她什么都会给你。”
“等拿到股份,我们就把它变现,到时候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我们。”
录音播放完毕,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叙的父母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
陈叙的律师镜片后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陈叙浑身颤抖,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关掉录音笔,靠在椅背上。
“现在,我们再来谈谈,到底是谁,该给谁赔偿?”
“以及,这算不算……诈骗?”
陈叙的律师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清了清嗓子。
“宋小姐,即便……即便嫁妆上有些争议,但你当众悔婚,并对我当事人的名誉造成巨大伤害是事实。”
“尤其是在我当事人身体虚弱,急需输血的情况下,你见死不救,冷酷无情,这一点,全网都是证人。”
他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语气又强硬起来。
“就凭这一点,你在道德和舆论上就永远翻不了身!”
陈母也立刻附和。
“对!你差点害死我儿子和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看着他们最后的挣扎,觉得有些可笑。
“你们说的是这件事吗?”
我将另一份文件甩在桌上,正是一份医院的体检报告。
“这是陈叙婚前几天的体检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身体情况健康。”
“根本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贫血。”
江志尖叫起来。
“你这是伪造的!医院的诊断书上写的就是贫血!”
“哦?”
我扬起眉毛。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打电话给医院的李主任,问问他,收了你们多少钱,才愿意配合你们演这出戏?”
“或者,我这里有更直接的证据。”
6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转向他们。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高清监控视频。
视频的地点,正是医院李主任的办公室。
画面里,江志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李主任,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声音,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叙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的父母呆若木鸡,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们的律师身体向后一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场官司,已经输了。
我暂停了视频,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医院那场闹剧,也是你们计划好的吧?”
“目的就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逼我就范,好让你们拿到那笔天价赔偿金。”
“我说的,对吗?”
一片死寂。
陈叙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叙,你的表演,真的让我叹为观止。”
会议室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陈叙一家人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面如死灰。
我的律师范思年适时开口。
“陈先生,陈太太,事到如今,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伪造病历,舆论诽谤,诈骗未遂,这些证据足够让我的当事人反诉,并且追究各位的刑事责任。”
陈父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陈母则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异常沉默的江志。
“江先生,从始至终,你都表现得比陈叙本人还要激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那个被我抛弃的新郎。”
江志的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看着我。
“我……我是阿叙最好的兄弟,我当然要为他出头!”
“兄弟?”
我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
“好到可以策划一切,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我倒是更好奇,你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能量和胆子?”
我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江志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拿出了最后一份文件。
我将那份文件,轻轻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户籍证明的复印件。
上面,“江志”的名字旁边,性别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女”字。
“江志先生,或者我该叫你……姜芷小姐?”
轰的一声。
陈叙的父母如同被雷电击中,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陈父指着姜芷,手指因为震惊而剧烈颤抖。
“你……你是个女人?”
陈母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陈叙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绝望的死灰色。
姜芷的伪装被彻底撕碎,她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宋瑶!我要杀了你!”
她尖叫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朝我猛冲过来。
但我的保镖早已准备好,在她冲到我面前之前,就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会议室里,一片狼藉。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
8
姜芷被保镖制服在地,依旧疯狂地挣扎尖叫。
陈叙的父母则完全陷入了混乱和崩溃。
“怪物……我们家阿叙竟然天天跟一个…女人待在一起!”
陈母捂着胸口,几乎要晕过去。
陈父则指着地上的姜芷和瘫软在椅子上的陈叙,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环视这出闹剧,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而且,需要救命捐肾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姜芷小姐,需要我拿出证据,说的更清楚吗?”
“我只不过是个被你们打晕灌药洗脑的倒霉鬼罢了。”
“现在,你们能理解为什么在我的婚礼上,他们俩要在头纱下十指紧扣了?”
我的话像是一把重锤,敲在陈家父母的心上。
他们不是傻子,只是之前被儿子的谎言蒙蔽了双眼。
陈父的目光从姜芷身上,缓缓移到儿子还缠着纱布的腰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他的嘴唇颤抖着,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
“宋瑶……那阿叙的肾……”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最后一份文件,推到了桌子中央。
那是一份关于我的身体检测报告。
“在我发现他们关系不正常后,就委托私家侦探,调取了我们所有人近三年的体检报告。”
我的体检报告清楚明白的写着,我的身体很健康。
而患有尿毒症需要被捐肾的人,是姜芷。
我只是他们用来道德绑架给他们当血包,免费保姆和未来生育工具的倒霉鬼罢了。
陈父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张纸体检单,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陈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冲过去对着宋陈叙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竟然做出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陈叙被打得摔在地上,面色惨白,他只是捂着脸,空洞地看着我。
我翻开姜芷这些年求医记录和为等待肾源写的无数申请书,递到陈家律师面前。
“这是姜芷小姐和陈旭先生完整的手术记录,以及他非法购买致幻药的账单。”
律师颤抖着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便颓然地扔在了桌上。
陈旭当年给我注射的改变记忆的药物境内严禁流通,只单单这一点,就够他在牢里改造好几年。
一切真相大白。
我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崩溃的一家人。
“现在,你们还觉得,悔婚的责任在我吗?”
“你们还觉得,是我亏欠了你们陈家吗?”
“这个婚,我不仅要悔,我还要你们,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律师事务所的门外,早就围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
当那扇门打开时,所有镜头和话筒都对准了我。
然而,先走出来的,是我的律师范思年。
“各位媒体朋友,关于我的当事人宋瑶女士与陈叙先生的婚约纠纷,现在有了最终结果。”
范思年面对镜头,声音洪亮。
“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陈叙先生及其家人,伙同其伴侣姜芷女士,对我当事人进行了长时间的预谋诈骗。”
“包括但不限于骗取巨额财物,伪造病历,以及最重要的一点——陈叙先生的肾脏捐献对象并非宋瑶女士。”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范思年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复印件分发给记者。
录音、监控视频截图、户籍证明、就医报告……
每一个证据,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天啊!伴郎竟然是女人?”
“肾也不是捐给未婚妻的?这剧情比电视剧还精彩!”
“所以宋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们全都骂错人了?”
记者们疯狂地按着快门,记录下这惊天反转。
随后,陈叙一家人在保安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他们面如死灰,狼狈不堪,在无数闪光灯的追逐下,仓皇地逃离了现场。
当天下午,网络彻底引爆。
#新娘婚礼悔婚惊天内幕#
#伴郎实为女人#
#新郎出轨伴郎,伪造救命之恩骗取女方百万财产#
一个个词条迅速冲上热搜榜首。
舆论瞬间完成了180度的大逆转。
之前骂我冷血捞女的网友们,纷纷开始在我的社交账号下道歉。
“对不起瑶姐,我错了,原来你才是年度最惨女主角!”
“姐,你顶着全网的辱骂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是个人物!”
“心疼瑶姐,还好及时止损了,不然这顶绿帽子能把你压死。”
“陈家和那个姜芷简直是诈骗团伙,必须严惩!”
9
我的名誉不仅得到了恢复,甚至因为这次果断决绝的处理方式,被很多人视为有勇有谋的典范。
公司的股价,也因为这波免费的正面宣传,不降反升。
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上那些不断刷新的评论。
范思年走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
“都结束了。”
我点了点头,抿了一口咖啡。
“不,才刚刚开始。”
我对范思年说。
“我要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法律的代价。”
我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控告陈叙、姜芷以及陈叙的父母共同进行婚姻诈骗。
消息一出,陈家彻底乱了阵脚。
陈父的公司本就因为我的撤资而岌岌可危,如今更是墙倒众人推,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银行上门催债,一夜之间就到了破产的边缘。
他们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起初是咒骂,后来是威胁,最后变成了声泪俱下的哀求。
我一概不理,全部拉黑。
某天下午,我刚结束一个会议,秘书告诉我,陈叙在公司楼下等我。
我本不想见,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做个了断。
咖啡馆里,陈叙坐在我对面,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没有往常富贵公子的模样,穿着普通的衣服,小腹因为缠着厚厚的绷带微微隆起,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
“宋瑶,我错了。”
他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家吧,再这样下去,我爸会死的。”
我面无表情地搅动着咖啡。
“当初你们策划骗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是姜芷!都是她逼我的!”
陈叙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她控制了我,我太爱她了,她说的一切我都信,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宋瑶,我们毕竟相爱过,你还记得吗?大学的时候,你没钱吃饭,是我把我的饭票分给你……”
他开始回忆过去,试图用那些廉价的温情来打动我。
我抽出我的手,只觉得一阵恶心。
“别说了。”
我的声音很冷。
“你的爱太廉价,也太恶心了。”
陈叙的哭声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的下场,是你们罪有应得,与我无关。”
“宋瑶!”
陈叙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真的这么绝情吗?就算你不看在我的份上,也看在我失去一颗肾的份上,那也是我的善心啊,我也是助人为乐的好人!!”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你的肾脏,姜芷的肾脏,唯独不是我的,在你所谓的善心里,我得到的,只有伤害。”
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官司的进程非常顺利。
在我提供的铁证面前,陈叙一方毫无还手之力。
法庭上,陈叙和姜芷互相指责,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上演了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陈家的律师最终建议他们接受庭外和解,因为一旦宣判,他们不仅要面临巨额赔偿,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最终,在范思年的主导下,我们达成了和解协议。
10
陈家需要退还我之前支付的所有嫁妆和财物,总价值近三千万。
同时,他们必须在三家主流媒体上,连续一周刊登道歉声明,澄清事实,恢复我的名誉。
协议签订的那天,陈父一夜白头,陈母当场哭晕了过去。
变卖了所有家产,又四处借债,他们才勉强凑够了赔偿款。
曾经在本地也算有头有脸的陈家,彻底破产,名声扫地。
而那个协助他们作假的李主任,也被医院开除,并被吊销了行医执照,后续还将面临法律的进一步追究。
一切尘埃落定。
范思年在我的办公室里,替我倒上一杯庆功酒。
“瑶瑶,我还是很好奇。”
他举起杯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我与他碰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婚礼那天。”
我淡淡地说道。
“当司仪问陈叙是否愿意时,他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了江志。”
“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些东西不对了。”
范思年恍然大悟。
“所以你当场悔婚,其实是一种试探?”
我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之间是清白的,陈叙的反应应该是疑惑和伤心,而不是震惊和慌乱。”
“而姜芷的反应更激烈,她比陈叙还着急的样子,根本不像兄弟,更像是一个算计落空的小三。”
从那天起,我就雇佣了最好的私家侦探,24小时盯着他们。
从查清姜芷的真实性别,到拿到他们的录音,再到获取DNA样本。
我步步为营,冷静地收集着所有证据。
我就是要等他们把戏演到最足,在我面前提出天价索赔,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再将所有证据狠狠地砸在他们脸上。
风波过后,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陈叙和姜芷的故事,成了这座城市里人尽皆知的笑柄。
听说陈家破产后,他们连夜搬离了这座城市,不知所踪。
有人说在某个小县城看到尿毒症还在恢复期的姜芷挺着大肚子在菜市场买菜,身边的陈叙一脸颓丧。
他们的结局如何,我已毫不在意。
对我而言,他们就像是我人生路上不小心踩到的一滩烂泥,虽然恶心,但洗干净鞋子,就可以继续前行。
公司因为这次事件,反而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关注度。
许多合作方都认为我是一个行事果断、头脑清晰、绝不拖泥带水的合作伙伴,纷纷抛来了橄榄枝。
我的事业,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
整理旧文件时,翻出了一张我和陈叙的合照。
那是大学毕业时拍的,照片里的我们笑得灿烂,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静静地看了几秒钟,然后将它扔进了碎纸机。
接着,我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按下了删除键。
关于他的一切,照片、信息、联系方式,都被我一点一点地彻底清除。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卸下了一个沉重了许多年的包袱。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
而我,也即将开始我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