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红衣学姐的手指像冰锥般刺入我的喉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被抽离。
林小萌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铜铃，疯狂地摇了起来。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器材室内回荡，红衣学姐的动作明显滞了一滞。我抓住这个机会，右臂的银色臂铠猛地亮起，一拳轰在她的腹部。
“砰！”
学姐被击飞出去，撞在墙上，长发散乱地遮住了脸。她缓缓抬起头，露出半张腐烂的面孔，声音却出奇地轻柔：
“我只是……想再跳一次舞……”
那一刻，我愣住了。
她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有深深的哀伤和渴望。一年前吊死在这棵树上的舞蹈特长生，她的执念仅仅是……跳舞？
玄天戒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犹豫，臂铠上的符文闪烁不定，力量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小师叔！快动手啊！”林小萌急得直跳脚，“她是在迷惑你！”
红衣学姐没有趁机攻击，而是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红裙，然后……踮起脚尖，轻轻旋转起来。
她的舞姿优雅而哀伤，像是一段未完成的告别。器材室的灰尘在月光下漂浮，仿佛成了她的舞台。
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等等……”我抬手制止了准备再次摇铃的林小萌，“她好像没有恶意。”
“小师叔！你疯了吗？！”林小萌瞪大眼睛，“她是厉鬼！会害人的！”
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红衣学姐：“你……只是想跳舞？”
她停下旋转，微微点头，腐烂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感激。
“一年了……没有人看过我跳舞……”她的声音轻柔得像风，“他们都说我是疯子……说我的舞姿丑陋……”
我沉默了一下，突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
我收起玄天戒的力量，银色臂铠重新变回戒指。
“你走吧。”我说。
林小萌倒吸一口凉气：“小师叔！你——”
红衣学姐愣住了，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真的？”
我点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再伤害任何人。”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轻轻点头。
“谢谢……”
红衣学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红烟，消散在月光中。
器材室恢复了寂静。
林小萌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完了完了……小师叔，你闯大祸了！”
“怎么了？”我皱眉，“她不是答应了吗？”
“厉鬼的话怎么能信！”林小萌急得快哭出来，“你放走她，她一定会去害别人的！而且……而且……”
她突然压低声音：“红衣学姐的传说里，她每次出现，都会带走一个跳舞的女生……代替她吊死在那棵树上！”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老发来的消息：
【悬壶济世】：小章，听说你遇到红衣了？千万小心，她最擅长迷惑人心。一年前，她就是用这种方法让七个女生自愿上吊的。
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被骗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女生的声音！
我和林小萌对视一眼，同时冲出了器材室。
后山的树林里，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正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根红绳，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而红衣学姐，正飘在她身后，轻轻推着她的背，像是在教她跳舞……
“住手！”我怒吼一声，玄天戒再次亮起银光。
红衣学姐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讥讽。
“你答应过……让我跳舞的……”
她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而那个女生的脚，已经缓缓离开了地面……
银光在玄天戒上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我能看清每一粒漂浮的尘埃，看清女生脖子上红绳勒出的血痕，看清红衣学姐嘴角扭曲的弧度。
“你骗我！”我怒吼着冲向前方，银色臂铠在空中划出刺目的轨迹。
红衣学姐突然拽过那个女生挡在身前。我的拳头在距离女生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劲风掀飞了她的刘海。
“小师叔小心！”林小萌的尖叫从身后传来。
太迟了。红衣学姐的头发突然暴长，如钢针般刺向我的双眼。我侧头闪避，右脸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
“学弟…”被控制的女生突然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两个重叠的声线，”来陪我跳舞吧…”
她的手臂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死死扣住我的手腕。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经脉窜入体内，玄天戒的光芒顿时暗淡了几分。
“临、兵、斗、者！”
林小萌的喝令声在耳边炸响。五张黄符破空而来，精准地贴在女生额头和四肢。她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抓着我的手松了一瞬。
就这一瞬就够了。
我猛地后撤步，银色臂铠变形延伸，化作一柄三尺长的光刃。月光照在刃面上，映出红衣学姐惊惶的脸——她没想到我能这么快挣脱。
“你答应过不伤害人的。”我压低重心，光刃斜指地面，”现在我要收回那个承诺。”
红衣学姐突然尖笑起来，笑声震得树叶簌簌掉落。她拽着女生的头发飘到半空，红裙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
“承诺？”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一年前也有人承诺让我登上大剧院…结果呢？”
女生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脖子上的红绳越勒越紧，舌头已经吐了出来。我意识到她是要当场勒死这个女生！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玄天戒上。银光暴涨间，臂铠覆盖了整个右臂，关节处伸出三根锋利的倒刺。
“放了她！”
我纵身跃起，光刃直取红衣学姐咽喉。她仓促间用女生做盾牌，但我早料到这招——光刃突然软化，如银鞭般绕过女生，狠狠抽在学姐背上。
“啊！”
红衣学姐的惨叫划破夜空。她的后背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但没有流血，只有黑烟不断涌出。女生从半空坠落，被赶来的林小萌接住。
“你…找死！”学姐的面容彻底扭曲，腐烂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森森白骨。她的红裙化作血浪，朝我们席卷而来。
我挡在林小萌前面，双臂交叉。臂铠扩展成一面银盾，血浪拍在上面发出腐蚀的”滋滋”声。恐怖的冲击力让我双脚陷入泥土，手臂肌肉几乎要撕裂。
“小师叔！她要用血祭！”林小萌拖着昏迷的女生往后撤，”那些血会腐蚀法器！”
仿佛印证她的话，银盾表面开始出现黑色斑点。红衣学姐飘在血浪之上，长发如活物般舞动。
“你们都要死…”她的声音现在像是指甲刮擦玻璃，”都要陪我跳舞…”
血浪突然分成三股，从不同方向袭来。我猛踏地面，玄天戒的力量灌注双腿，险之又险地跳出包围圈。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被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坑洞。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
林小萌不知何时已经摆好简易法坛，手中桃木剑指向夜空。一道月光如聚光灯般照在红衣学姐身上，她的动作顿时迟缓下来。
好机会！我右臂后拉，所有银色流体汇聚到拳锋，形成一个狰狞的狼首造型。踏步，拧腰，出拳——
“砰！”
这一拳直接轰碎了学姐半个肩膀。她像断线风筝般撞在老槐树上，树干”咔嚓”一声裂开。树洞里突然涌出大量红绳，像蛇群般朝我们扑来。
“那是她的本体！”林小萌喊道，”树洞里肯定有她的遗物！”
我一边躲避红绳的缠绕，一边向老槐树突进。红衣学姐挣扎着爬起来，腐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
“不…不要…”她的声音又变回那个可怜的少女，”我只是想…”
“闭嘴！”我一脚踹在她腹部，银色倒刺撕开红裙，”那些被你害死的女生，她们连’想’的机会都没有！”
红绳发疯似的阻拦我，但都被玄天戒幻化的光刃斩断。就在我即将触及树洞时，身后突然传来林小萌的惊叫。
转头看去，那个昏迷的女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手掐住林小萌的脖子。她的眼睛完全变成黑色，嘴角咧到耳根。
“你选，”红衣学姐的声音从女生口中传出，”救她，还是杀我？”
就在我失神的刹那，红衣学姐的衣袖如血浪般翻卷，身形骤然虚化。
那件残破的红裙在空中飘荡了一瞬，便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连带着阴冷的气息一同消散在月光里。
“咳咳……”
林小萌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抚上脖颈。月光下，她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浮现五道青紫色的指痕，像是被烙铁烙上去的一般。
她张着嘴剧烈喘息，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晶莹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枯叶上。
那个被附身的女生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校服领口已经被自己抓烂，露出同样青紫的脖颈。
她的瞳孔依旧涣散，嘴角却诡异地保持着方才那种非人的弧度，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
我看向树干上那个漆黑的树洞，里面的红绳已经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块褪色的舞团徽章。
拾起徽章时，玄天戒突然发烫，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金碧辉煌的剧院，台下观众的哄笑，一个红裙少女在台上笨拙地旋转，最后吊死在舞台中央的绳子上…
“小师叔？”林小萌拉了拉我的袖子，”你还好吗？”
我握紧徽章，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褐色。
“下次…”我声音沙哑，”我不会再心软了。”
远处，一轮血月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