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优读书
一个好看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3章

直升机降落在狼牙山基地废墟时,雪正下得紧。鹅毛般的雪片落在焦黑的断壁上,融化成带着硫磺味的黑水,在弹坑累累的地面上汇成蜿蜒的小溪。李雪抱着男孩站在舱门口,手指冻得发僵,才发现所谓的“基地”早已成了一座冰封的坟墓——钢筋混凝土的残骸上覆盖着层墨绿色的冰壳,冰壳下隐约能看见缠绕的藤蔓,像无数条冻僵的蛇。

“这里……被共生菌彻底吞噬了。”赵峰的副驾驶小陈声音发颤,他的军靴踩在冰壳上,发出“咔嚓”的脆响,冰面下立刻传来藤蔓蠕动的“沙沙”声,吓得他猛地后退一步。小陈是个刚入伍半年的新兵,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嘴唇冻得发紫,却仍紧紧攥着步枪,枪托上的防滑纹被汗水浸得发亮。他背包外侧别着半截军用地图,是刚才在直升机上从赵峰的遗物里翻到的,边角已经被他攥得发皱。

我扶着机舱壁往下跳,后腰的伤口在低温下疼得像被冰锥扎,左臂被感染的地方虽然结痂,却留下了蛇鳞般的纹路,遇冷就会泛起青黑。怀里的军用箱子硌得肋骨生疼,里面装着赵峰的日记、加密文件、半块压缩饼干,还有张基地物资分布图——从硫磺峡谷逃出来后,我们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水壶里的水也冻成了冰碴,只能靠融化的雪水勉强解渴。

“坐标显示,守望者的实验室在基地地下三层。”李雪展开从箱子里翻出的基地地图,图纸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用红笔圈着个三角形区域,旁边标着“生物禁区”,“入口应该在主办公楼的电梯井里。赵峰的日记里提过,那里的门禁系统早就被他做了手脚。”

主办公楼只剩下半截残骸,倾斜的墙体上布满弹孔,玻璃早就碎光了,寒风灌进去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我们踩着齐膝的积雪往里走,雪地里散落着锈蚀的枪支、断裂的军靴,还有半埋在雪里的头骨,眼窝对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小陈突然弯腰捡起个对讲机,按下按钮,里面传来一阵刺啦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呼救:“……共生体突破防线……电梯井……快炸掉……”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永恒的静默。

“小心脚下。”我用消防斧拨开身前的断梁,斧刃碰到一块冻硬的帆布,里面滚出几具叠在一起的尸体,他们的军装早已被冻成硬块,皮肤与冰层粘在一起,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嘴巴大张,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尖叫。男孩的根须突然缠上我的手腕,绿光在尸体的胸口亮了亮,我才发现他们的心脏位置都有个血洞,边缘凝结着暗绿色的冰,显然是被共生菌的变异体贯穿了胸膛。

小陈突然举起枪,声音发颤却比之前稳了些:“动……动了!”

我们顺着他的枪口看去,只见最上面那具尸体的手指竟微微动了动,紧接着,冰层下的藤蔓开始蠕动,尸体的皮肤下鼓起一道道绿色的线,像有无数条虫在皮下爬行。“是休眠的共生体!”李雪拽着男孩往后退,“低温能让它们休眠,但体温会唤醒它们!”

那具尸体突然睁开眼,眼白已经变成墨绿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双臂伸直朝我们扑来。我侧身躲开,消防斧反手劈在它的脖颈上,“咔嚓”一声,头颅滚落在雪地里,喷出的血瞬间在低温下凝成了冰珠。但失去头颅的尸体没有倒下,藤蔓从脖颈的断口处窜出来,像条鞭子般抽向小陈,缠住了他的步枪。

“开枪!”我嘶吼着扑过去,用斧柄压住藤蔓,小陈这才反应过来,扣动扳机,子弹打在藤蔓上,溅起墨绿色的汁液,在雪地里烧出一个个小坑。藤蔓吃痛,猛地缩回尸体体内,尸体这才软软地倒下去。小陈喘着气抹了把脸,雪混着汗水在他下巴结成冰碴:“刚才……我好像看到它手里攥着个炸药引信。”

“这地方不能久留。”我喘着气说,额头的冷汗在寒风中结成了霜,“我们得尽快找到电梯井。”

办公楼的大厅早已坍塌,只有一根歪斜的承重柱还立在中央,柱身上贴着张泛黄的标语:“誓死守护人类防线”。标语的边缘被藤蔓腐蚀出锯齿状的缺口,像在嘲笑这句誓言。电梯井的位置被一堆钢筋堵着,钢筋上缠着厚厚的冰壳,冰壳里嵌着半具士兵的尸体,手指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

小陈用步枪的刺刀凿冰,冰屑溅在他脸上,很快结成了白霜。“凿不动!”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刺刀的刃口已经卷了,“这冰里混着共生菌的黏液,比钢铁还硬!物资图上说……仓库有硫磺粉,也许能融冰?”他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地图上的标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男孩突然挣开李雪的手,跑到钢筋旁,手背上的根须贴在冰壳上。绿光顺着根须蔓延,冰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藤蔓,那些藤蔓接触到绿光,竟像害羞的含羞草般蜷了起来。“他能软化共生体!”李雪又惊又喜,扶着男孩的肩膀,“慢点,别消耗太多体力。”

男孩的小脸冻得通红,嘴唇发紫,但根须的绿光始终没有减弱。很快,钢筋上的冰壳就融化了大半,我和小陈合力搬开钢筋,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电梯井,深不见底,往下扔块石头,过了很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声。

“绳子够长吗?”李雪看着小陈背包里的登山绳,绳子上还沾着基地的泥土,显然是从废墟里找到的。

“只能勉强到三层。”小陈把绳子的一端系在承重柱上,打了个死结,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赵峰的日记里说,下去后可能会遇到‘意识陷阱’——被共生体控制的尸体会模仿人声。”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殿后,你们先下。”

我第一个抓着绳子往下滑,粗糙的绳面磨得手心生疼,伤口裂开的地方渗出血,在绳子上留下暗红的痕迹。电梯井的井壁上布满了抓痕,有些地方还嵌着指甲和碎肉,显然之前有人试图爬上去,却失败了。下降到一半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腐烂的气息,低头一看,绳子下方缠着一具悬在空中的尸体,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胸口插着根断裂的钢筋,眼睛瞪得滚圆,正对着我。

“小心!”我刚想提醒上面,那具尸体突然动了,腐烂的手指抓住了我的脚踝,力道大得像铁钳。我用消防斧狠狠砸在它的手臂上,腐肉四溅,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骨头上还缠着绿色的藤蔓。尸体吃痛,抓得更紧了,我感觉脚踝的骨头都要被捏碎,只能腾出一只手去掰它的手指,手指的皮肤一碰就掉,露出下面蠕动的蛆虫,混着墨绿色的黏液。

“快放手!”上面传来李雪的呼喊,紧接着,男孩的根须顺着绳子滑下来,绿光缠上尸体的手臂。那具尸体像被强酸泼过般迅速腐烂,化成一滩绿泥,顺着井壁往下淌。我惊魂未定地继续下滑,刚要落地,就听见小陈在上面喊:“绳子磨到钢筋了!快接稳李雪!”他的声音带着咬牙的用力,显然正死死拽着晃动的绳子。

终于踩到了实地上——是电梯的轿厢顶,已经摔得变形,铁皮上布满了弹孔。轿厢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我用打火机照亮,发现里面坐着三具尸体,都穿着白大褂,胸口别着“守望者”的徽章,他们的太阳穴上都有枪伤,显然是自杀的。其中一具尸体的手里还攥着份实验报告,纸张已经受潮发皱,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星轮花种子……第73次融合实验……失败……宿主意识残留率37%……”

“73……”我心里猛地一抽。父亲的矿场编号是073,小时候他总笑着说,这是因为我出生在7月3号。难道父亲参与过这些实验?指尖突然碰到口袋里的钢笔——是从硫磺峡谷石室捡到的,笔帽上刻着我名字的缩写,那是母亲送父亲的生日礼物。

李雪和男孩、小陈陆续下来了。小陈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手臂被井壁的钢筋划破,血珠滴在轿厢地板上,他却只是咬着牙用雪团按住伤口。李雪扶着男孩检查尸体,突然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口袋:“里面有东西。”

我伸手掏出来,是个金属饭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块已经冻硬的压缩饼干和一小瓶维生素片——这是我们三天来见到的第一点像样的食物。小陈的眼睛亮了,却没像之前那样急着去拿,而是先看向男孩。男孩的根须探进饭盒,绿光没有异常波动。“能吃。”李雪松了口气,把饼干掰成小块,先给男孩喂了点,又分给我和小陈,“省着点吃,物资图上说下面的储备仓库早就空了。”

压缩饼干在嘴里像嚼沙子,难以下咽,但胃里有了东西,身上似乎也有了点力气。我把维生素片分给大家,药片在低温下已经变得酥脆,一嚼就碎,带着股苦涩的味道。小陈突然指着尸体手腕上的表:“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和赵峰日记里记的‘实验体暴走时间’对上了。”

轿厢门被从外面焊死了,我们用消防斧劈了很久才劈开一条缝,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门外是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的应急灯还亮着,发出惨淡的红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贴在布满藤蔓的墙壁上,像一群挣扎的幽灵。

走廊两侧的房间门大多敞开着,里面散落着实验器材和破碎的玻璃,地上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踩上去像踩在硬纸板上。我们路过一间标着“培养室”的房间时,里面突然传来“滴答”的水声,不是管道漏水,而是某种液体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

“进去看看。”我端起小陈的步枪(他主动递过来的,说“你比我准”),慢慢推开门。培养室里摆满了玻璃培养皿,里面漂浮着各种畸形的器官——长着藤蔓的心脏,覆盖着鳞片的肾脏,甚至还有个连着根须的大脑,在营养液里微微搏动。房间中央的实验台上,躺着个“东西”——它有着人类的躯干,却长着四条蜘蛛般的腿,腿上覆盖着银白色的甲壳,背上插着三根风信子般的花苞,正对着门口,针管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

“是融合体……”李雪的声音带着恐惧,“守望者把人和共生菌强行融合了。赵峰说过,这种融合体对硫磺粉反应剧烈。”

那融合体突然转动头部,它的脸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藤蔓和血管,眼睛是两颗绿色的光球,死死盯着我们。背上的花苞突然张开,针管“咻”地射出一道绿汁,打在门框上,木头瞬间被腐蚀出个大洞。

“跑!”我拽着李雪往后退,融合体发出尖锐的嘶鸣,四条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追了出来。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在狭窄的走廊里灵活地转身,针管不断喷射绿汁,墙壁被蚀出一个个坑,碎块簌簌落下。

小陈突然拽着我们拐进旁边一间房间:“物资图上说这里是仓库!有硫磺粉和炸药!”他手忙脚乱地扯开墙角的帆布,露出堆积如山的硫磺粉袋,旁边还码着几箱炸药,“用炸药引燃硫磺粉,它肯定受不了!”

我们合力推上门板,门板上立刻传来“咚咚”的撞击声,融合体的尖腿刺穿门板,露出闪着寒光的尖端。小陈咬着牙撕开两袋硫磺粉,倒在门口形成一道粉末带,又掏出炸药:“我来点火,你们找地方躲好!”

“一起走!”我拽住他的胳膊,这时融合体的尖腿突然刺穿门板,扎进了我的肩膀,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绿汁顺着伤口往里渗,感觉像有团火在烧。左臂的共生纹路突然发烫,那些淡绿色的线像活了般蠕动,竟暂时挡住了绿汁的扩散。

“快走!”我把小陈往通风口的方向推,自己则用身体顶住门板,“点燃引线就扔过来!”

小陈含泪点燃引线,将炸药扔在硫磺粉带旁,我们立刻扑倒在通风口下。“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仓库都在震动,硫磺粉被火焰点燃,燃起青蓝色的火焰,伴随着刺鼻的浓烟。门板被气浪掀飞,碎片像刀子般四处飞溅。我挣扎着爬起来,肩膀的伤口疼得让我眼前发黑,却看见走廊里一片狼藉,融合体的尸体在硫磺火中剧烈抽搐,绿色的汁液被烧得滋滋作响,很快化成了一滩焦黑的黏液。

“成功了……”小陈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泪水,却咧开嘴笑了——那是他第一次在绝境中露出笑容。

我捂着流血的肩膀,突然发现仓库角落里有个通风口,栅栏上的锁已经生锈。“从这里走。”我用消防斧劈开栅栏,里面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微弱的红光,显然通向实验室的深处。左臂的纹路还在发烫,像在指引方向。

通风管道里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铁皮上布满了尖刺,刮得衣服破了好几个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味,像腐烂的水果,吸入一口就觉得头晕目眩。男孩的根须突然缠上我的头发,绿光在前方亮了亮,我才发现管道前方有个破洞,下面是间巨大的实验室。

我们从破洞跳下去,落在一堆柔软的东西上——是无数条银白色的菟丝子,它们像棉花般堆积在一起,却在接触到我们体温的瞬间开始蠕动,顺着裤腿往上爬。“别碰它们!”李雪拽着男孩往后退,用火机点燃了小陈递过来的酒精棉,扔向菟丝子堆。火焰“腾”地窜起,菟丝子在火中发出凄厉的“滋滋”声,化成墨绿色的灰烬,露出下面的金属地板。

这间实验室比之前见过的都大,中央矗立着个圆柱形的培养舱,足有两层楼高,舱壁是透明的,里面灌满了淡绿色的液体,漂浮着个巨大的“东西”——它像一朵盛开的星轮花,花瓣足有小汽车大小,每片花瓣上都长着人类的手臂,掌心向外,仿佛在祈求什么。花心的位置,嵌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无数根须从他体内延伸出来,与花瓣相连。

“那是……星轮花的成年体!”李雪的声音带着绝望,“守望者成功了……他们培育出了完全体!”

培养舱周围的电脑还在运行,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其中一个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距离种子散播还有12小时。

“他们要把种子散播到全球……”我看着屏幕上的世界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散播点,“用成年体的花粉激活种子,让全人类都变成共生体!”

小陈突然指着培养舱的侧面,那里有个操作台,上面插着个U盘,旁边的标签写着:“073号实验者数据”。

073!我的呼吸瞬间停滞。指尖的钢笔突然发烫,与培养舱里某样东西产生了共鸣——是那人影胸前露出的半截钢笔,和我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我冲过去拔出U盘,插进旁边的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年轻时的父亲,穿着白大褂,站在培养舱前,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痛苦:“第73次实验失败,星轮花成年体的意识正在吞噬宿主……我必须摧毁它,否则薇薇会有危险……”他的手不自觉地摸着胸前的钢笔,“这是她妈妈留的,我不能让它变成怪物的一部分……”视频突然中断,画面变成一片雪花。

“父亲是实验的宿主……”李雪的声音发颤,指着培养舱里的人影,“那里面的人,是你父亲!”

我盯着培养舱里的人影,心脏像被巨石压住。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抬手时手腕的弧度、捏着钢笔的姿势,都和记忆里父亲教我写字时一模一样。左臂的共生纹路突然剧烈发烫,那些淡绿色的线顺着血管游走,仿佛在呼应培养舱里的根须。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的胸口都别着“守望者”的徽章,手里拿着改装过的步枪,枪口对准了我们。为首的是个白发老人,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好久不见,林薇。我是你父亲的同事,陈博士。”

“是你把我父亲变成这样的!”我嘶吼着举起步枪,肩膀的伤口疼得让我几乎握不住枪。

陈博士轻笑一声,突然摘下面具——他的左脸布满绿色纹路,眼球已经变成共生菌的墨绿色,右脸却还留着人类的皱纹,两种肤色在鼻梁处狰狞地交错。“不是变成,是进化。”他抬手抚摸左脸的纹路,像是在展示某种勋章,“你父亲和我争论了73次——他坚持要保留人类意识,可意识是最脆弱的东西。你看那些囊里的人,那些走廊里的尸体,都是被‘自我’拖垮的。”

他突然指向培养舱:“你父亲自愿成为宿主时,说要证明‘共生可以保留意识’。可现在呢?他的意识只剩下37%,再过12小时,就会彻底融入成年体。”陈博士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得意,“这就是他坚持的‘人性’,不堪一击。”

“那不是进化,是奴役!”李雪把男孩护在身后,“你们在剥夺人类的记忆和情感!”

“情感?”陈博士嗤笑一声,右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盘踞的藤蔓,“我女儿是第一批共生体实验体,她的意识被吞噬前,只说了三个字:‘爸爸救’。”他突然提高声音,“可我救不了她!只有让所有人都变成共生体,才能消灭这种痛苦——没有意识,就没有痛苦!”

男孩的根须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培养舱里的星轮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花瓣上的手臂纷纷指向陈博士,仿佛在表达愤怒。陈博士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个遥控器,按下按钮,培养舱里的液体瞬间变成了深红色,星轮花的晃动渐渐平息,花瓣上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看来你父亲的意识还没完全消失。”陈博士的声音里带着恼怒,“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彻底融合了。”

仓库里的硫磺粉突然“轰”地一声燃烧起来,是刚才的炸药引燃了散落的粉末。浓烟滚滚,呛得守望者们连连后退。“趁现在!”我拽着李雪冲向培养舱,男孩的根须缠上舱壁,绿光顺着舱壁蔓延,红色的液体渐渐变回淡绿色,星轮花花瓣上的手臂重新抬起,这一次,它们不再是无序的挥舞,而是齐齐指向培养舱底部的接口——那里连接着通往卫星发射器的管道,正是散播花粉的关键通道。

“抑制剂!我们还有抑制剂!”李雪突然想起小陈背包里的东西。小陈立刻从背包里翻出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我们从硫磺峡谷带出来的最后一点抑制剂溶液,是用男孩根须的绿光提纯过的,浓度比之前的晶体更高。他的手虽然还在抖,却稳稳地拧开了瓶盖。

“接口在那边!”我指着培养舱侧面的金属管道,管道上有个圆形的阀门,上面标着“花粉输出口”。陈博士见状,立刻指挥守望者朝我们开火,绿色的光束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打在培养舱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小陈举着步枪朝守望者扫射,为我们掩护,子弹打在他们的制服上,竟被弹了回来——他们的制服里缝着共生菌的甲壳,能抵挡子弹。“打面具!”小陈突然喊道,瞄准一个守望者的防毒面具开枪,面具被打碎,那人惨叫一声,绿光从他的口鼻里冒出来,身体迅速萎缩,化成了一滩绿泥。“赵峰的日记里记着!他们的面具是压制共生反噬的!”

男孩的根须顺着阀门的缝隙钻进去,绿光让冰冷的金属泛起了温度。我拧开玻璃瓶,将抑制剂溶液狠狠灌进阀门的接口里,溶液接触到管道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白色的蒸汽喷涌而出,管道开始剧烈震颤,显然抑制剂正在腐蚀花粉传输的通道。

“不!”陈博士疯了一样朝我们冲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匕首上涂抹着墨绿色的液体,显然是高浓度的共生菌黏液。我侧身躲开,他的匕首擦着我的肋骨划过,衣服瞬间被腐蚀出个大洞,皮肤传来火烧般的疼。左臂的纹路突然爆发出绿光,在伤口处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黏液的扩散。

李雪抱着男孩往旁边滚,躲开陈博士的第二次攻击,男孩的根须突然缠住陈博士的脚踝,绿光像锁链般收紧。陈博士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防毒面具掉了下来,露出那张半人半共生体的脸,绿色的左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才是对的……”他挣扎着嘶吼,却突然看向培养舱里的人影,声音里多了丝颤抖,“老林,你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就在这时,培养舱里的星轮花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花瓣上的手臂纷纷指向花心,仿佛在指引我们攻击的方向。男孩挣脱李雪的怀抱,朝着培养舱跑去,小小的手掌贴在舱壁上,根须像利剑般暴涨,穿透了裂痕,直刺花心的意识核。

“不——!”陈博士看着红光中的星轮花开始萎缩,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男孩扑去。我捡起地上的消防斧,用尽全身力气劈向他的后背,斧刃深深嵌入他的身体,墨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陈博士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绿色的左眼里闪过一丝解脱,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身体迅速被藤蔓吞噬,化成了培养舱下的一滩绿泥。

男孩的根须刺穿意识核的瞬间,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死寂。星轮花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淡绿色的液体变成了透明的水,花心的人影渐渐清晰——果然是父亲,他的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目光落在我口袋露出的钢笔上,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对不起”。他的身体随着花瓣的枯萎慢慢消散,最后只剩下那支钢笔,落在培养舱的底部,闪着微弱的光。

操作台的电脑屏幕上,倒计时彻底停止,然后变成了“销毁完成”的字样。实验室的警报声响起,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基地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10分钟。”

“快走!”我捡起地上的钢笔,塞进怀里,然后扶起受伤的小陈——他的手臂被流弹擦伤,却仍紧紧攥着步枪,“还能走吗?”

“能!”他咬着牙站直身体,帮我扶着男孩,男孩已经脱力,靠在他怀里。李雪冲过来,手里拿着从守望者身上搜来的医疗包,迅速给我们包扎伤口。

跑出实验室的瞬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培养舱的残骸在火焰中坍塌,无数枯萎的藤蔓在空中飞舞,像无数条告别过去的丝带。我们顺着通风管道往回爬,管道却在中途突然坍塌,小陈猛地将我和男孩往前推:“走那边!”他指着旁边的检修口,自己却被落下的碎石砸中了腿,“别管我!我断后!”

“一起走!”我回头去拉他,左臂的藤蔓突然暴涨,缠住头顶的钢筋,硬生生撑开一条通道,“抓紧我!”小陈咬着牙抓住我的手腕,李雪抱着男孩跟在后面,我们在摇晃的管道里艰难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当我们终于爬出电梯井,回到办公楼的废墟时,整个基地都在爆炸中颤抖,地下实验室的火光染红了天空,将飘落的雪花都染成了红色。直升机还停在原地,驾驶员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在我们进入实验室后逃离了。我启动直升机的引擎,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勉强能起飞。

小陈坐在后座,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笑着说:“队长以前总说我胆小……刚才我好像没那么怕了。”李雪抱着男孩坐在副驾驶座上,男孩的根须轻轻搭在我的手臂上,绿光温柔地治愈着我的伤口。

直升机缓缓升空,我回头看向狼牙山基地的方向,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曾经的罪恶与痛苦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怀里的钢笔还在发烫,父亲最后那个眼神仿佛还在眼前——不是歉意,是骄傲。

“我们自由了吗?”李雪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我看着前方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城市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那里或许还有未被共生菌吞噬的角落,或许还有等待救援的人们。男孩的根须突然指向远方,绿光在雪雾中拉出一道明亮的线,像在指引新的方向。

“还没有。”我握紧操纵杆,直升机朝着城市的方向飞去,“但我们会找到自由的。”

仓库里剩下的压缩饼干还在背包里,水壶里的冰碴已经融化成水,虽然不多,却足够支撑我们飞到下一个目的地。肩膀的伤口还在疼,肋骨的位置也隐隐作痛,但这些疼痛都在提醒我——我们还活着,还能继续战斗。

天空的雪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直升机的机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我知道,这场关于共生与生存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守望者或许还有残余的势力,共生菌的种子或许还有遗漏,但只要我们还带着光,还带着彼此的温度,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男孩的根须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绿光,像一颗小小的太阳,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路。而我左臂的纹路,此刻正与那绿光交织在一起,不再是恐惧的印记,而是活下去的证明。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