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那些自认为的美好都在他这一声冷言里化为灰烬。
“妈妈……”
床上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反手握住她手，轻轻喊了声妈妈。
江晚语回过神，撇开脸压掉眼角的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江予宁，笑着：“宁宁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予宁摇摇头，那张小脸因为生病显得更加苍白。
许是常年生病的缘故，女儿比同龄小孩都成熟敏锐些。
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妈妈……”女儿声音软软的，“今天跟我们一起拜佛祖的那个叔叔认识你吗？”
江晚语愣住。
她看着床上的女儿，“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那个叔叔一直在看你。”
江晚语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一直看她？
阔别六年，她不会觉得贺时煜对她还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她现在的模样和语言发声都跟以前大不相相同。
他没有认出她。
唯一能解释的，大概是因为她抱着生病女儿，他觉得可怜多看了两眼吧。
察觉到江晚语脸色不好，江予宁一脸担心：“妈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晚语摇头，给她拉了拉被子，解释：“那个叔叔不认识妈妈，妈妈也不认识他。”
江予宁哦了声，没再说话了。
寂静的病房里，江予宁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晚语以为她在发呆，正要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突然听到她喃喃着。
“妈妈……为什么谁都有爸爸，就我没有呢？”
拉被子的动作僵住，江晚语抬头看她。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江予宁急忙转过脸。
“对不起妈妈，我是今天听到那个哥哥喊那个叔叔爸爸，所以才……”江予宁一脸愧疚，“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妈妈你别难受好不好？”
江晚语看着女孩清亮好看的眼睛。
随着女儿渐渐长大，更显得她那双眉眼越来越像贺时煜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综合了她眼睛的圆润和贺时煜的狭长，清亮好看得像块琥珀。
在今天之前，江予宁没有见过贺时煜。
跟贺时煜在一起的那四年里，她有偷偷拍过他很多照片。
有他睡着的样子，吃饭的样子，学习的样子，甚至是下厨的样子。
每一张，她都洗出来珍藏进自己的秘密纸箱里。
可那些照片里，没有一张他们的合照。
他说，他不喜欢拍照。
所以，她没有要求过他。
哪怕那是情侣之间的合理要求，可冠上“见不得光”那四个字，她就变成了那段感情里的卑微低位者。
决定结束那段痛苦关系的那天，她给贺时煜发了条微信后就删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收拾东西跟母亲彻底离开了京市。
既然选择结束，那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他遗落的袖扣、他送她的书签，甚至是他的照片她都应该全部丢掉。
可她舍不得。
舍不得那四年里的美好。
只是后来这些美好，在一场意外大火里全部被烧为灰烬。
就连她的母亲，也为了救她死在那场大火里。
有关于贺时煜的一切，包括母亲，全都没有了。
所以从江予宁出生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贺时煜的照片，自然不知道被喊爸爸的那个男人，也是她的爸爸。
女儿不是没有问过她，爸爸是谁，爸爸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不来见她。
每问一次，她心脏就抽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