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块？那是一个苏晴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他们竟然还想抢走她的晚晚！
“不！”苏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发出了十年来的第一次尖叫，“晚晚是我的命！我死都不会把她留给你们！我也没有钱！我一分钱都没有！”
她的激烈反应，反而引来了张翠花更加刻薄的嘲讽：“没钱？没钱你旁边那个野男人有啊！看他穿得人模狗样的，五百块钱对他来说算什么？让他出！就当是给你的嫖资了！”
“你！”苏晴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晴妹子，你要是拿不出钱，跟我走也行！钱我都花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林瘸子也在旁边添堵。
“够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顾延霆缓缓地从苏晴身后走了出来，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林家人的脸，最后落在了村长林老栓的身上。
“林村长是吧？”他淡淡地开口，“我国《婚姻法》明确规定，凡是因一方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经调解无效的，应准予离婚。受虐待方不仅不需要支付任何赔偿，还可以要求过错方进行损害赔偿。而且林大山还要偷偷把苏晴母女卖掉，这也是违法的事，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买卖人口！”
他的声音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林老栓心头的重锤。
林老栓的脸色变了变，但仗着自己是地头蛇，还是强撑着说道：“这位同志，法律是法律，我们村里，还有村里的规矩！她苏晴是我们林家花钱‘买’来的，想走，就得把钱还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
他企图用所谓的“村规”来对抗国法，这是他们这些土皇帝惯用的伎俩。
“哦？村规？”顾延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么说，林村长的规矩，比国家的法律还大？”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得林老栓心头一跳。
但他仗着顾延霆是外地人，不了解情况，而且看他只带了一个警卫员，便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部队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吧！再说了，你说虐待，有证据吗？谁看见了？我们全村人都可以作证，林家对苏晴，那可是好得没话说！”
“对！我们对她好得很！是她自己不知好歹！”张翠花立刻附和，还假惺惺地抹了抹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我们家大山，更是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她吃的穿的，比我都好！不信你问问大家！”
林瘸子也在一旁起哄：“晴妹子你都答应我了，说要当我新娘的。”
他这么一说，周围几个跟林家交好的村民也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大山媳妇在村里可是享福的。”
“没见过林家打骂她。”
“林家媳妇都找好下家了，真是不要脸！”
黑的，被他们说成了白的。
苏晴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咬出了血，却百口莫辩。
她求助地看向顾延霆，眼中充满了绝望。
顾延霆刚想说话，张翠花的大嗓门就开始了。
张翠花原本还在假惺惺地抹眼泪，突然，她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尖利得刺耳：“什么好得很！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丧门星！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除了吃白饭还会干什么！我天天骂她打她，让她往死里干活，还不是为了省钱给小宝挣学费，以后娶媳妇！她女儿就是个赔钱货！十岁了，我早就想把她卖了换钱，给小宝交学费！谁知道这个贱丫头命硬，还跑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无伦次，完全不像平时那样装腔作势，而是把心底最恶毒、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吼了出来。
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地盯住了张翠花那张扭曲的脸。
张翠花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比墙皮还白。她那双三角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她想停下来，可嘴巴却像不受控制一样，还在往外冒着最肮脏的言语。
“我……我……”她想捂住嘴，可手却不听使唤。
林大山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他看着自己老娘像中了邪一样说出那些话，吓得浑身发抖。
“妈！你胡说什么！”他想去制止，可还没等他开口，他自己也感觉喉咙发痒，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放屁！什么没动过她！我天天喝了酒就打她！打得她跪地求饶才痛快！这个臭婆娘，除了生个赔钱货，什么用都没有！我早就想把她卖了，换个能生儿子的！哼，队里分的化肥我都敢偷出来卖，还偷偷给村长送了一袋，他林老栓敢说个不字吗！这娘俩算什么！”
林瘸子也喉咙痒得很，开始说：“今晚就是林大山给晴妹子下的药，说生米煮成熟饭后，她就从了，林大山收了我五百块！把晚晚也卖给我家儿子了。”
轰！
如果说张翠花的话是炸雷，那林大山和林瘸子的这番话，简直就是一颗原子弹，在小小的村委会里轰然引爆！
虐待！贩卖女儿！盗卖集体财产！还牵扯到村长林老栓！
周围的村民们，看向林家人的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充满了鄙夷、震惊和厌恶。就算在最重男轻女的农村，也很少有人会做出卖掉亲孙女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更别提盗卖集体财产这种大罪！
“你……你们……”苏晴指着张翠花和林大山，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真的这么计划过！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林大山和张翠花两人，此刻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嘴巴不受控制地往外吐着真话，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他们想停，却停不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所有的罪行都抖落出来。林瘸子在一旁拼命捂着嘴巴。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林老栓指着林大山，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化肥了！”
林老栓正要去拿桌上的烟袋，去敲林大山的嘴，结果手里的烟袋锅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同时，他揣在怀里的一本破旧笔记本，也被撞得飞了出来。
“哗啦——”
笔记本掉在地上，摊开了，从里面飘出了五张大团结，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那张纸条，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顾延霆的脚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顾延霆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条。
他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面如死灰的林老栓。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纸条，递到了警卫员小张的面前。
小张接过，朗声念了出来：
“——今条。收到林大山人民币伍拾圆整。用于帮助协调解决家庭矛盾。立据人：林老栓。”
字迹歪歪扭扭，正是林老栓的笔迹。加上那五张大团结。
证据确凿！
行贿！受贿！官匪勾结！
林老栓两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他完了，他彻底完了。有了这些证词和这张借条，别说村长，他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了。
林大山三个人也彻底傻了，他们像被抽掉了骨头的癞皮狗，瘫在地上，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