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优读书
一个好看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2章

越野车停在老城区边缘的“百草堂”药店门口时,雨势终于小了些。天快亮了,青灰色的天光透过云层压下来,把药店那块褪色的木招牌照得泛白,“百草堂”三个字的漆皮卷起来,像某种干枯的鳞片。

“就是这儿。”赵坤熄了火,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爷爷的日记里提过三次‘老陈的药铺’,地址和这个对上了。1983年夏天,他几乎每天都来。”

林野抱着药箱,指尖还留着怀里的凉意。刚才在车上,他把处方签一张张摊开,每张都写着相同的几种药:氯丙嗪、苯海索、还有一味被划掉的草药,边缘的纸页被指甲抠得发毛。赵坤用手机查了药典——前两种是抗精神病药,过量会导致幻觉、肌肉僵硬,而那味被划掉的草药,叫“曼陀罗”,是国家管制的剧毒植物,微量就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视。

“三种药混在一起,足够让一群孩子每天活在梦里。”赵坤的声音发沉,“孤儿院的‘夜惊症’是假的,他们在给孩子灌药。”

林野想起母亲纸条上的“孩子们在哭”,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推开车门,药店的木门虚掩着,推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响声,像老人的咳嗽。店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药味,柜台后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用放大镜看一本线装书,听见动静,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买什么药?”老头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

“找陈老板。”赵坤走过去,把塑封袋里的日记纸递过去,“1983年,他是不是在这儿坐堂?”

老头眯起眼,盯着日记上的字迹看了半天,突然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赵老四的字,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孙子?”

赵坤点头:“您是?”

“我是他徒弟,小陈。”老头放下放大镜,指了指柜台后的藤椅,“坐吧。这雨下的,倒像是1983年那个夏天了。”

林野把药箱放在柜台上,打开:“陈师傅,您见过这个药箱吗?还有这些处方签。”

小陈的目光落在“阳光”两个字上,眼神暗了暗:“李慧兰的箱子。那姑娘心善,可惜了。”他拿起一张处方签,手指在“曼陀罗”被划掉的地方摸了摸,“这划掉的,是赵老四让划的。他说‘孩子小,别用太烈的’,转头却让周明偷偷在药里加了‘料’。”

“加了什么?”林野追问。

“不是药。”小陈起身,从柜台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的木箱,翻了半天,拿出一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褐色的粉末,“是孤儿院后院的土。周明说,赵老四信这个,说‘沾了土,魂就离不开院子’。”

林野和赵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寒意。用药物致幻,再掺上院子的土——他们根本不是在“治病”,是在给孩子们下某种诅咒,或者说,是在“绑定”他们。

“为什么?”赵坤的声音发紧,“我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小陈把小瓶放回木箱,“那年孤儿院要拆迁,补偿款能盖三栋楼。但院里有个孩子,是个老红军的孙子,按规定,补偿款得有他一份。赵老四想独吞,就琢磨着让那孩子‘疯’掉——疯了的人,哪能分家产?”

林野突然想起母亲药箱底下的纸条,还有神秘人说的“1983年被漏掉的人”。“那个孩子……叫什么?”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个男孩,左眉上有颗痣。”小陈叹了口气,“后来孤儿院着火,人都说是那孩子放的,说他疯疯癫癫点燃了床褥。但我那天去送药,看见周明从后院跑出来,手里拿着个煤油灯。”

火是周明放的?为了灭口?

赵坤突然抓起爷爷的日记,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行被墨水涂掉的字:“这里原来写的是什么?您知道吗?”

小陈凑近看了看,指尖在墨迹上敲了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赵老四来抓药,脸白得像纸,说‘周明要反水’。晚上就着火了,周明死在火场里,被烧成了焦炭——哦对了,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块怀表,表盖碎了,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

林野猛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怀表。表盖是碎的,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背面刻着“周”字……这根本不是神秘人掉的,是周明当年的遗物!那个神秘人故意把它留下,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还有个事。”小陈突然想起什么,“火灾前三天,有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来问过药的事,也是拿着李慧兰这种处方签,问我‘这药会不会让人看见不存在的东西’。我说会,她就哭了,说‘那孩子没疯,是我们都被蒙了’。”

林野心里一动:“女医生?是不是姓……”

“姓苏。”小陈点头,“苏医生,在市一院上班,后来听说……难产死了。”

是第5个死者!林野想起之前整理的27个死者名单,第5个标注着“苏梅,1985年,难产”。她当年也发现了药的秘密,甚至可能想救那个左眉有痣的孩子,结果被写进了簿子。

母亲的纸条说“她想救一个人”,救的会不会就是苏梅?或者,是那个被漏掉的男孩?

就在这时,赵坤的手机响了,是他雇的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周明的尸体找到了,在城郊垃圾场,被压路机碾成了肉饼,但手里攥着半块怀表——和您爷爷日记里画的一样。”

林野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发现表盖内侧的照片上,除了母亲和赵坤爷爷,背景里还有个模糊的小男孩身影,站在孤儿院门口的槐树下,左眉上隐约有个黑点。

“他没死。”林野的声音发颤,“1983年那个孩子,他没死。”

赵坤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神秘人说‘漏掉的,总会慢慢找回来’。”林野把怀表递给他,“周明的怀表停在三点十五分,苏梅死在1985年3月15日,我妈坠楼那天,也是3月15日……”

“3月15日是那个孩子的生日。”小陈突然插话,“李慧兰当年跟我提过一嘴,说那孩子生在植树节第二天,她总偷偷给他带糖吃。”

所有线索像被一根线猛地串了起来:3月15日,生日,死亡日期,怀表指针,火灾……那个孩子不仅活着,还在通过簿子复仇,把1983年参与事件的人一个个写进去,用他们的死法,纪念自己被毁掉的生日。

赵坤突然抓起爷爷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那页纸边缘发黑,像是被火燎过,上面有几个歪歪扭扭的血字,之前被塑封袋挡住了,现在才看清:

“他在等,等‘循环’满27个,等‘它’醒……”

27个死者。林野想起名单,现在已经死了26个,还差最后一个。

赵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看向林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簿子——封面的“循环”二字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像凝固的血。

“还差一个。”赵坤的声音在发抖,“第27个,是我爷爷。他当年没死在火灾里,是后来‘意外失足’,但簿子没算他……现在,周明的名字已经写上了,还差最后一个,就是他。”

而簿子上写的是“7月13日,赵坤,焚”。如果赵坤死了,他爷爷的名字会不会被顶替?还是说,那个孩子要的,根本不是27个死者,而是……让赵坤替爷爷偿命?

药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敲在玻璃上,像无数只手在拍。林野突然想起那个神秘人说的话:“簿子喜欢看挣扎,越挣扎,‘它’醒得越快。”

“它”是谁?是27个死者的怨念集合体?还是……那个被囚禁、被下药、看着同伴被烧死的孩子,如今化身的怪物?

赵坤突然抓起药箱,转身就往外走:“去孤儿院旧址!现在就去!”

林野跟出去时,听见小陈在身后喃喃自语:“别去啊……那地方邪性得很,去年有人去探险,说在废墟里看见个穿白衬衫的小孩,左眉上有颗痣,手里拿着本皮本子……”

越野车再次发动,林野看着窗外倒退的老巷,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变得滚烫,像要烧起来。他掏出来一看,表盖内侧的照片上,那个小男孩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清他手里攥着的东西——一本深棕色的皮质簿子,封面上的“循环”二字,红得像血。

而赵坤怀里的簿子,黑色封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像有无数只手在里面伸展开来。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